见她如此行止来刺自己的心,禛钰不禁大动肝火,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恨声道:“都是父皇擅作主张罢了,我事先并不知情,你又何苦来堵我的心。”
黛玉冷笑了两声,道:“圣旨已下你无能为力,广选秀女你不得而知,好个清清白白的太子殿下。我知道,不过是大孝子为母报仇,‘始乱终弃’的棋路,走到要收官的时候了。你怕我挡了太子妃的红鸾路,特意紫微移驾,一刀两断来了。”
听了这话,无异于向禛钰胸口上生戳了一刀,他本就为从前的草率悔痛无及,眼下更是恼羞成怒,沉下脸来说:“自从姑娘喊我一声表哥以来,你扪心自问,我有哪一点对你不真,哪一天对你不好?我心里眼里只有你,怕你受委屈,怕你不开心,但凡你需要的,都捧到你面前来,替你病、替你痛、替你苦。姑娘慧眼如炬,我是骗你还是爱你,你难道看不出来!”
此话一出,黛玉也反驳不了,一口怨气堵在喉间,又是惶急,又是羞愧,烦不胜烦地问:“你如今都要成亲了,还要我怎么想,怎么办?”
禛钰一见黛玉气得胸口起伏,心疼极了,连哄带求地说:“表妹,你别急,我这不是来跟你说办法了嘛!你且冷静片刻,容我把话说完。”
“请说罢。”黛玉深呼一口气,静下心来。
禛钰坐下来,拉住黛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膝头,说:“选秀的旨意虽说覆水难收,但未必要我来选。我只让钦天监说我今年死里逃生,星宿不利,不宜成配。恰好滇南王沐昭宁也缺个媳妇儿,我让他来选。”
黛玉笑向禛钰道:“你又这样瞒神弄鬼,也不怕陛下降罪!”
“怕,当然怕!”禛钰故作夸张,拍了拍胸脯道:“可为了表妹,我什么都不怕。”
黛玉扭身,伸指在他额上一点:“滇南王护国有功,你却这样坑他,亏你想得出。”
禛钰在她颊上一吻,笑道:“没法子,这世上表妹最要紧,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你呀你,真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大魔头!”黛玉朝他胸口捶了一记,嗔笑道:“欺人太甚,以后谁还敢沾惹你!”
禛钰将怀中的人儿,拦腰抱起,低头吻了又吻,悄声说:“我的伤好全了,还请表妹检阅验看。”
“不看!”黛玉扭身下来,冷着脸请他出去。
禛钰央求数遍无情被拒,无法只得出去了。
走到沁芳桥下,见晴雯捧了茶递给他,又指了指无人居住的凹晶溪馆,百般不情愿地说:“姑娘请殿下去那儿喝午时茶呢。”
禛钰接过茶,见晴雯直翻白眼的样子,恍然会意,顿觉精神一振。
晌午时分,乌云合会,天空忽然下起一阵雨来。
凹晶溪馆,鲛纱帐中,黛玉觉得自己就如同被浪花追逐,被涛澜狎昵的一尾鱼,在潮水中起伏难定。
束好的发髻绾了几次,终是散了开来,青丝落下,徐徐扫在榻下,像绵延的雨幕来回摆荡,无有止歇。
原想午时急雨易晴,一时便收,谁知缠绵到黄昏。一夜过去,展眼看时,又是细雨晓风柔。
眼见雨势又要大起来,黛玉再不肯宠惯了他,拢好衣襟,催他出门。
禛钰无比遗憾地叹了口气,“山月还想入清波,奈何清波已皱眉。”
黛玉登时脸红,伸手捶在他肩上:“好没意思的话,你就不会想点别的事。”
“除了你,什么人什么事值得我想的呢。”禛钰郁积于心,实难言表。
他的十年长恨之誓,非相杀相忘,不能善了。她的十年还泪之恩,非生离死别,不能代偿。这两桩事都担在他肩上,够他烦的了。
若不想死别,就只能亲手抹去她的记忆,让嫁给别人,从此十年不相窥。黛玉还不知道,眼下他们相依相偎的时光,都弥足珍贵,每一次暂分,都意味着相忘不远,离别渐近……
还不知被道友坑了的滇南王沐昭宁,还在鸿胪寺中痛快嗦粉,暗笑禛钰这会子,必定着急忙慌地去哄他的心尖宠去了,完全没料到,自己即将成为万众瞩目的男人。
沐昭宁一碗粉还没嗦完,就接到了“采选使”的任命书,不由咧嘴笑得更奸诈了。
此次选秀声势浩大,可谓是万里挑一。
采选使沐昭宁,略过旷日持久的海选环节,等到五月中旬,只剩五十人的时候,他才露面替“好道友”甄选太子妃。
而长兴侯之妹贾探春,也在留下来的五十人之中。
这时候,羁縻海外的茜香国使者发来了讣告:茜香国女王宫车晏驾,宰相真如密代掌玺印,三年无主嗣位,亟待选拔新国主,请宗主国遣兵辅之,保境息民。
茜香国虽仅百万人口,与中原隔海相望,相去千里,南则咫尺真真国腹地,西则控扼满剌伽咽喉之冲,若无茜香女国,则华夏无有南屏之壁也,断不可失。
宣隆帝当即复函:准允。着太子禛钰带兵五万,出使茜香国,襄助藩属国平稳度过权力交接的过渡期。
第110章吾皇黛玉第一百一十回
欲断旧缘禛钰舍情,为民请命黛玉落难
黛玉不曾想与禛钰重逢不及两月,他就要出使茜香国了,这一去又要到秋天才回。
茜香国经济落后女多男少,常住男子不足十万,而剩下的九十多万都是女人,是由女子主政的岛国。
因施行的是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制,只要适龄男女双方有意,即为夜合晨分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