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个名叫方高升压低了嗓子,一边透过门隙看着里面熟睡的滕令欢,一边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平之,你是不知道,我离家这么久,真是……真是想我那婆娘想得紧啊……尤其是夜里,那种事,唉,憋得难受……”
周华却没有说话,只紧抿着嘴唇,似乎要将自己从这里摘清楚一般。
方高升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令人不适的兴奋,压得更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滕令欢耳中:“今日见的那位姑娘,虽说身份不明,但那模样,那身段……啧啧,真是勾人得很!当时我就恨不得……恨不得能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东家!慎言!”周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和制止,他声音有些怯懦,带着些许的犹豫,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怕是不好吧?那女子瞧着气度不凡,定是大户人家出身,若事情闹大了,我等如何收场?”
方高升却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说道:“平之,你怕什么?她一个女子,深更半夜独自投宿在这种地方,必是与家中闹翻,无人撑腰的蛮横女,再说,你我乃是读书人,是未来的朝廷栋梁,正人君子!‘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到时候谁会信她的一面之词?一个不自爱、流落在外女子的话,与我这清白学子的名声相比,孰轻孰重?”
周华似乎还在挣扎:“可是……”
“可是什么?”方高升打断他,语气带着蛊惑,“你是我父亲雇来的,就是我的下人,京城这几日得听我的,钱不想拿了?”
周华这才闭上了嘴,默许了方高升的做法。
这边方高升的话还未说完,又悻悻说道:“再者说了,你我寒窗苦读,离乡背井,这许久不近女色,你就不想?不想那温香软玉?”
短暂的沉默后,周华的声音低了下去:“……想。”
“那便对了!”方高升得意道,“待会儿我先来,你随后。放心,我方才已将迷药从门缝吹入,里面的小娘子此刻定然睡得香甜,绝不会反抗……”
周华终于不再言语,似是下定了决心。
方高升见说动了同伴,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动手,他从怀中翻出一把匕首,然而才将刀刃伸进房间里,只听自己头顶上传来轻飘飘一句:“先生一心考学,应当将心思放在圣贤书上才对,钗裙之事——”他缓缓放低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让人听得背后一阵寒气,随后轻飘飘开口:“思极伤身啊。”
声音响起,方高升和周华二人同时回头,一脸惊恐地向后望去,只见一张俊美却阴沉得骇人的脸出现在二人身后,一双纯黑色的眸子似乎能将人看透。
而那人手中的长剑正落在方高升的颈前,泛着阴森的冷气,吓得二人打了一哆嗦。
窗外一阵冷风吹过,带动了门口的窗户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在提醒二人回神。
“大……大侠……饶命……”方高升吓得魂飞魄散,牙齿咯咯打颤,“为……为何要对小生下此杀手?”
一旁的周华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哆哆嗦嗦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裴珩手中的长剑纹丝不动,语气平淡,却极具压迫力,每一个字都砸在方高升的心上:“为何?你自己心里没数?行此禽兽之事前,也不先掂量掂量,里面的姑娘是什么身份?你们的命,够不够背这个罪名?”
他微微倾身,声音如同耳语,“她若少了一根头发,你们死八百回,都不够。”
周华听到这话,再见眼前这人的这幅模样,瞬间顿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跪好,不住磕头,语无伦次地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不知……不知您与里面那位姑娘才是……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对?
裴珩握着剑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面上的杀意,竟因这句荒谬又恰如其分的马屁,奇异地消散了一瞬,甚至嘴角都差点控制不住地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他本是打算直接将这两人杀了的。
方高升也反应过来,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是是是!我二人知错了!求大侠看在……看在我二人是进京赶考的学子,是未来的朝廷命官份上,饶我们一命!日后……日后大侠若有所求,金银财宝,权势地位,我二人必当竭力报答!若大侠惹了什么麻烦,我们……我们也能替您周旋!这……这岂不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