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司州之事你的过去”
她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完整,方才一路跑得太快,此刻更是连一口完整的气都喘不上来,只恼恨地凝眉摇头。
她想到什么,即刻张嘴对他道:
“阎良阎良!”
听到这个名字,阎涣立即换了神色,双手按着崔姣姣的肩膀,语气中带有几分焦灼:
“良儿怎么了!”
崔姣姣来不及过多解释,只拉住他的手腕向外走,极力憋着一口气息,回头对他道:
“快回府!”
他知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旋即抬手一挥,阎泱立刻会意,几步飞身出去,不过多时,便自驿马司牵回两匹棕马。
阎涣并不犹豫,即刻便踏着玉蹬翻身上了马背,他一手牵紧缰绳,另一只手则是伸向还站在马旁的崔姣姣。她不敢骑马,却知晓此刻事出紧急,不得不如此,是以,她犹豫了刹那便搭手其上,阎涣用力一拉,毫不费力便将她抱至身前稳坐。
三人两马一路飞驰,宫门自是不敢拦下千岁侯查问的。
这是崔姣姣第二次被人抱着骑马,上一次是在怀朔草原之上,策勒格日兴致勃勃地带自己游览他的苍翠。这回不同以往,一切都仓促万分。
长街上,商贩行人飞速向后闪动着,她险些以为自己会在这疾驰的风声中回到现实世界去了。
一刻钟的功夫,三人便已至千岁侯府门前。
这还是崔姣姣第一次入内。
阎涣刚将崔姣姣抱下马匹,她才方站稳脚步,便见府中门房小厮拉开门来,匆匆向阎涣跑去。
“帝师!”
阎涣脚步一顿,旋即眉宇微蹙,示意他说下去。
那小厮丝毫不敢懈怠,颤巍巍抖着双手,纵使瞧着十分惊惧,却不敢失了恭敬,仍旧躬身道:
“帝师容禀,方才宫中遣人来过,说是说是小公子年岁渐长,又贵为千岁侯独子,合该由朝廷亲选封地才是。陛下说”
他瞧着阎涣几人的面色不好,索性闭了闭眼,咬牙道:
“陛下说,漠州地大物丰,好管辖,已经派了人将小公子送去漠州为封王了”
一语毕,阎涣袖口下的双拳早已握紧,浓重的呼吸声掩盖了小厮慌乱的心跳。
崔姣姣很少见他这般怒意,霎时间也有了几分缩瑟之意。
她不懂,明明阎涣已身至千岁侯,掌握一地兵马,且他一人使得贺朝两代君王忌惮不已,为何崔宥还敢如此阳奉阴违,暗中将他的儿子带走为质。
“大人。”
她出声轻唤,阎泱回头望去,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那不可说出口的心思。
“不行。”
他几乎是立刻便回绝。
“为何!”
崔姣姣急得上前一步,只盯着他被罩上一层黑影的侧脸,固执地问。
良久,她看见阎涣袖口下的双拳渐渐松了些,面上的阴鸷怒火转而成了悲悯。他努了努双唇,十分艰难地吐出一句:
“你可知,一旦王朝更迭,要死多少人。”
他的声音化在风里,恰巧此时有雪,崔姣姣见他的眉宇间落上一层鹤白,上天似乎要将这份心思冻结。
不成想,他迟迟不肯动手,竟是因为这个。
阎涣缓缓向她转去身子,身上的那件玄护大氅被雪点挂上一层薄霜,他便是在小半生的凄风苦雨里,向她回了头。
崔姣姣愕然,后知后觉般想起,他这一生,曾有过一次最接近帝位的时侯,是崔仲明崩逝的那天。
他能执着长剑十步杀一人,将宫墙甬道染出一条流淌的血河,却没有一同将尚且年幼的崔宥一同砍杀。
原来他答应自己,永不滥杀无辜,他早便做到了。
仿佛将她的心思看穿,阎涣低哑的声音传到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