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如瀑,柔顺的披散开来,细密的眼睫低垂,看起来特别乖巧。
宁若缺一抬手就能揉揉她的头。
但她迟疑了。
明明是很熟稔的动作,她这会儿却总觉得别扭。
哪怕是现在耐着性子给殷不染喂水,她也必须很专注才能控制好力道。
殷不染的手腕那么细,她估计稍稍一用力,就能捏红了。
这念头甫一闪过,宁若缺立马收回茶杯,把被子给殷不染掖了掖。
殷不染打了个哈欠,眼眸湿润,软绵绵地开口:“我要睡会儿。”
“嗯,我修炼。”
宁若缺说完,就兀自坐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并没有和殷不染一起。
然而一转头就能发现,某人半张脸藏进被窝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宁若缺连忙偏头解释:“我刚才杀了妖怪,溅了一身血,脏。”
殷不染翻身,把头也埋进了被子里,远看只能望见小小的一团。
挤在床角,怪可怜的。
宁若缺下意识地喊了声:“殷不染。”
“鼓包”闷声闷气地回:“怎么了?”
宁若缺欲言又止,到最后也只是轻叹:“没什么,早点休息……”
她迅速调整好气息,缓缓闭上了眼睛。
*
若手中有事可做,宁若缺尚还能借此转移注意力。
哪怕给她一把剑,她都能去古战场发泄一番。
可现在一闭眼,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就汹涌而来,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
记忆不多也不少,自醉酒后邀请殷不染登山起,恰好到与妖神决战的前一晚。
宁若缺现在记得清清楚楚了。
乃至于那晚殷不染簪的一支梅花玉簪,都仿佛仍在眼前。
寅时,她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胆大包天地邀请殷不染去爬玄素山的问道峰看日出。
等到了山脚才想起来,问道峰有师尊设下的禁制。
寻常修士在此处与常人无异,要想上去就只能靠双脚。
叫殷不染来爬山,岂不是害她遭罪?
宁若缺急坏了,憋着张通红的脸,可怜巴巴地低头,像只犯了错、愁眉苦脸的小狗。
殷不染反倒宽慰她,轻声软语地说:“没事,我能走。”
宁若缺看她笑吟吟的脸,又去打量她那细细的胳膊,连连摇头。
“不、不好,我背你上去。”
开什么玩笑,哪怕是尚在红尘、颠簸流离的乱世,自己也没舍得让殷不染走这么长的路。
她说完就半蹲下,背殷不染上来。
脚下的阶梯长得看不见尽头,只有月光洒下,如满阶盈盈的水。
时不时的有鸮鸟叫上一两声,阴森又寂寥。
宁若缺颠了颠身上的人,脑子还没有清醒,想到什么就往外说。
“你、太轻了,多吃点。”
她给殷不染送了很多柿饼、糕点,在古战场时常常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