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苦的时候,她给刘安上坟,都没什么好酒好肉,那时候总是忍不住向他哭诉——哭他年纪轻轻早死,哭自己娘俩命苦。
她那个时候想他想得不行。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好酒好肉的带过来,跪了半天,既没有眼泪,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她最近甚至没什么时间想他。
她给刘安夹了两块肉,倒了三杯酒,“你地下有灵,保佑月儿的病快快的好!”
现在什么都是好好的,只是月儿每日还在咳,你若真是泉下有灵,一定要保佑月儿健健康康,长大成人。
只有风回应了她的请求,催着蜡烛、纸钱燃起来的焰口四处乱偏。
上完坟烧过纸钱,丽娘把没用完的蜡烛、酒菜重又装回了竹篮里,带了回去。
中午厨房里,细姑看着盘里码放整齐的肉菜,问丽娘:“你不是上坟么?这些个菜怎么又带了回来?”
“夹两筷子尽到心意就成了,人死了又不能真吃,都留下,还不知道最后进了哪个野狗的肚子里。”丽娘在准备葱姜调料。
上坟用的菜做起来都敷衍,味道很不怎么样,细姑偷尝过一块烧鸭子——又柴又硬,难吃。
丽娘使了油盐姜蒜重新翻炒了一遍,味道就好多了。
好菜好肉上桌,细姑和刘月儿吃得正开心,就听见丽娘说:“大姐,你说是不是月儿她爹在下面有些不好?”
细姑放下碗筷,摸了摸丽娘的脑门,“你这也没烧啊?说得这是什么胡话?”
“大姐!我不是乱说胡话,我清醒着呢。”丽娘拍掉细姑的手。
“没糊涂你说什么瞎话?刘安死了一两年了,早不好晚不好的,非要挑这个时候不好?想什么呢你!”细姑撇嘴。
“大姐,你不知道。月儿自来身子好,没病过!指定是月儿她爹在下面有点什么。”丽娘越说越有,说到最后自己更是坚定不移地信了。
死人哪来不好?只能是活着的人有心愿未了。
饭是吃不下去了,细姑手拿筷子打住丽娘的话头,“得!得!得!你就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丽娘一笑,“我想给她爹把棺材迁回祖地去。”
“怎么又想到这一出?”
“落叶归根么,人死了总不能真这么一直在外面飘着。而且我也想带着月儿回去认认祖宗。我跟刘安虽然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他都死了,月儿眼看着六岁,也该回去了。”丽娘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这道理也说得过去,”丽娘妾身未明,月儿的身份也不被承认,细姑理解丽娘的心思。
可是她又提醒丽娘,“那你准备怎么回?拿什么名义回?你爹娘那头、还有那个贾家,人家能愿意?”
丽娘看看细姑,又看看吃得正欢的女儿,笑得有些勉强。
“要不这样,”细姑抓着脑袋想法子,“咱们先请人给你们娘俩探探路,要是能回,你们就带着着棺材一起回,不能的话,你就跟刘安说说,再等等,反正人死了都死了,早早晚晚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请谁呢?”丽娘问。
“嗐!能请的人多着呢,外面跑船的,不行还有巷子里面的乔三哥,这不都是?”
晚些时候,丽娘带着酒菜和一点钱去找乔宽,乔宽应承得十分痛快,并且坚决不收丽娘的钱。
“探听个消息不值什么,我镖行、道上都有弟兄,我托他们着意帮我打听打听,早点这一两个月,晚些就岁末,总能得信儿。“
他收下了丽娘给他准备的一点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