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勖道:“你想让沈绣放过你?”
崔疑盯着他道:“沈绣是个很记仇的人,只要他还活着,就绝不会放过我。”
“你要他死?”
崔疑没有回答,手却攥得更紧了。
潘勖笑了笑,说:“无论你想用什么手段,小官都可以帮你。”
“好。”崔疑倏然松开了手,道,“带他们走。”
“我不走!”江南雀大声道,“我凭什么要听你们摆弄?我……”
她忽然不说下去了,因为她已撞见了穆辞川的目光。
那是一种很沉静、很坚毅的目光。穆辞川就这样看着她,好像已经思考了很久,又好像觉得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考虑。
阿姊的身世就藏在皇宫里。
进宫的机会并不多!
穆辞川走到崔疑对面,低头凝视着他:“你家里还有没有其它的轮椅。”
“厢房中还有两三架。”崔疑说。
穆辞川就折身走进厢房,推出一架新的四轮车。这一架是酸枝木做的,红得像血,椅面用了整片的和田黑玉。
他将崔疑端端正正地摆在轮椅上,沉声说:“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应该想到的。”崔疑凉凉地道,“我既然会用银子把你买下来,自然也会把你卖出去。”
穆辞川的神色没有变,只是说:“你给我的十两银子,我都已经还清了。我方才就说过,我们两个两不相欠。”
崔疑在等他说下去。
穆辞川说:“现在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崔疑轻轻地笑了一声。
穆辞川不再看他,转身走到潘勖身边,说:“阿姊能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她敢杀的人,我也都可以杀。”
潘勖笑道:“天子绝不会辜负你这样的忠臣。”
“好。”穆辞川松开了剑柄,道,“带路。”
没有路。
只有一架没有棚顶的牛车,停在小宅的后院里。车上载着两只大金盆,密不透风的荷叶盖住盆口,一群妖精般嫣红的莲花,从叶子的缝隙里爬出来,绽放着。
潘勖走到车边,捏住两只盆沿,向后一拉,那两盆莲花像抽屉一样被拉开,露出下面一对棺材般的夹层。
潘勖笑道:“皇宫耳目森严,不得随意进出,委屈两位稍忍一忍。”
江南雀瞪了穆辞川一眼,道:“找师姐是要紧事,我先勉强信你一回!”
说完,率先钻进一只花盆。
穆辞川也躺进另一只盆子里,潘勖用莲花把他们藏住。他的眼前便一片漆黑,花泥的腥气吹进他的口鼻,闻起来像是刚下过雨。
刚见到崔疑的那一夜,风也是这么腥、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