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实难一见,她上次惹陛下不快,此次自然是要好好把握机会。”
她们声音正好,不足以回荡在大殿内,也够刚进门之人听个清楚。
那夜锦玄搬出那座金佛做最后一搏,她心无起伏、面容静若深潭,锦玄终于颓然认输。
她随即便求得宫内琴艺嬷嬷教课,还顺手弄脏尧昭仪墨宝,借故惩治于她。
至此,这场两人间的赌局,终于尘埃落定,悄然落幕。
谁知皇后又开始搭台,作为慧昭仪队下一员,趁她刚入宫毫无无背景和根基,最易拿捏之际,自然是要借机下手。
女子对身旁之语置若罔闻,拂身浅笑,就见尧昭仪与柳婕妤一同前来。
同行两人步入殿内,后者友好打过招呼,前者进门后,便自顾自地观赏藏品,照顺序一路看下来,驻足于慧昭仪的白塔处许久。
梨月离白塔不远,见尧昭仪如此喜欢,遂立于另一边,默默欣赏。
尧昭仪听闻淑婕妤风头已去,见女子不知身份,随意立于身侧,气不打一处来:“淑婕妤何故不与我行礼问安?”
梨月讶异抬起头,想到尧昭仪脾气,歉意一笑说着:“问尧昭仪安,适才见尧昭仪沉醉欣赏,不欲出言打扰,还望尧昭仪恕罪!”
对面之人冷哼一声,骄纵道:“如此便原谅淑婕妤一次!我正欣赏此物,不愿身旁有人打扰,待我看完,淑婕妤再来吧!”她斜睨着眼,脸上骄傲之色,与锦玄有些许相像。
女子笑意更浓,点头退避几尺,之后随时注意,保持着与那人的距离,以免惹人嫌烦。
突然,年昭仪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我的玛瑙手串,方才还在腕上,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她神色慌张地四下摸索,“那可是太后在二皇子诞辰所赏之物,方才只有淑婕妤离我最近,莫非是。。。。。。”她话未说尽,意已昭然。
现场霎时静得落针可闻,诸位妃嫔神色各异,目光在年昭仪与梨月之间逡巡,气氛陡然紧绷。
皇后凤眸微沉,威严扫视全场:“岂有此理,御赐之物岂容有失,今日在场之人,谁都不许离开!”
首领公公带着一干内侍小公公,立马封锁殿门,身边心腹嬷嬷上前一步,意有所指禀告着:“娘娘,老奴方才似乎看见,淑婕妤袖口似乎动了一下。”
怀疑、审视、乃至幸灾乐祸的目光,瞬间钉在梨月身上。
她位置最近,出身最低,动机最大,简直是完美的捕猎对象!
“淑婕妤,”皇后语气沉痛,仿佛在竭力维护公正,“为了以示清白,可否让本宫嬷嬷上前一观?”
若搜了,无论有无,她都将颜面扫地,若是不搜,便是心虚。这已不是搜查,是赤裸裸的折辱。。。。。。
那嬷嬷眼神狠厉,要是让其近身备下后计,她下场可能会更为不堪。
深吸一口气,反而扬起一抹清浅笑容,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皇后娘娘明鉴,年姐姐的手串,的确在我这里。”
举座哗然!
不等众人反应,从容接道:“因为年昭仪手串滚落,恰好被我裙摆勾住滚落,正想寻个好时机,物归原主,以免让栽赃陷害之主当众难堪。”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物,缓缓摊开手掌,那串玛瑙正静躺于上。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年昭仪腕间:“年姐姐,您这手串的赤金扣环,为何是松开的?若说是我强撸而下,扣环应是崩断或损坏,可如今这扣环却完好无损。若说是我轻巧拨弄,周围人等众多而机关又如此细小,年昭仪怎能没有半分察觉?这般是机括大开,反倒像有人亲手解开,故意放在我荷包处的!”
年昭仪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接过手串细看一眼,强自镇定:“这扣环边缘怎如此刮手,太后所赐之物,怎会被无故损坏?”
她试图将窃取之罪,扭转为损坏之过。
梨月毫不退缩,声如碎玉:“扣环松脱,落地时与金石地面刮擦,或许会有磨损。年姐姐若不信,可请尚宫局的人当场查验,看看这痕迹是新是旧,是磕碰所致,还是蓄意破坏?”
年昭仪勾起娴静嘴角,沉着开口:“梨妹妹心思果真玲珑,许是扣环旧了,自己松开的。如今找到了,待我去尚宫局修理一番,便无大碍。今日先专心观宝吧,以不负帝后之美意。”
皇后在旁静观片刻,语气温和却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如今手串已寻回,虽是一场误会,但年昭仪保管御赐之物不慎,罚抄《女诫》十遍,静思己过。淑婕妤拾物未即刻上报,险些酿成误会,亦罚俸一月,小惩大诫。”
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带着警示:“望诸位谨言慎行,安分守己。若再有无端猜忌,扰乱视听之举,休怪本宫按宫规严惩不贷!”
一干人等闻言皆俯首低眉,齐声称是。
梨月深知,皇后此言,名为弹压,实为回护。她强行将一场证据指向明确的构陷,定性为误会,保下了年昭仪。
方才那番话说得严厉,人后定还要多加安抚与笼络,否则若人心寒透,倒戈相向,才是败局难挽。
女子默然垂眸,心底冷笑,只觉得人比宝物更为有趣,抬眼望向那人无懈可击的端庄,眼里染上几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