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柱合会议终于召开了。
我和杏寿郎一起前去鬼杀队的当屋,然后在蝶屋分开。杏寿郎和忍一同去往开会,我则拐进蝶屋去探望炭治郎他们。
距离刀匠村被袭击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了,炭治郎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人也从大量的昏沉睡眠中清醒过来,每天只需卧床静养,等待呼吸法自然地修复身体。
我到的时候祢豆子与蝶舞的三个护理小朋友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她们欢笑着奔跑在阳光遍布的庭院里,身影穿过一丛又一丛的紫藤,摇曳出些许璀璨的微光。等我走进院门,祢豆子像是就贪吃的孩子看到了喜爱的食物,眼睛一亮,直直的冲我跑过来,丝毫没有刹车、大力的撞进我怀里,和我抱了个满怀。差一点我们就要一起摔倒在地上,幸好最终还是一同站稳了。
“中午好,祢豆子!今天天气也很好呢!”我拍拍她的脊背,又顺着她深色的长发从头抚摸到发尾,反复地感受着阳光在她身上晒出的温暖——那是别的任何一只鬼都无法共情的幸福。
她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那对美丽的粉色眼睛中,鬼化而诞生的皲裂般的花纹并没有因为阳光而消弭,依然牢牢占据着她的眼瞳,随着每一次眼睛的眨动,无畏地瞧着这世界,“中午、好!”祢豆子一字一顿地学着我的话,说完又朝我展露出一个喜悦的笑脸。她又用力抱住我,脑袋抵在我肩颈上,不肯松开。
我能从她的动作中体会到依赖,那当然是一种全新的、无法形容的体验,让我心底一片柔软。我也学着她再次大力地拥抱她,这是我们最近见面的日常流程,每一次都如此,借着拥抱的接触来感受对方的存在,要黏糊在一起抱个很久,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我没有兄弟姐妹,但很多时候在我看来,炭治郎和祢豆子就像我的弟弟和妹妹,一个很会照顾他人、很会委屈自己的让人心疼的弟弟,一个很会体谅他人、爱着这个世界的让人心疼的妹妹。我看着他们在鬼杀队的这些日日夜夜是如何摸爬滚打艰难地度过,我们同行在一条遍布荆棘的道路上,而这两个孩子已经坚定地走到最前,和大家并肩。我愿意献出自己重要的东西来保护他们。
我牵着祢豆子的手走进病房,进去时炭治郎正在大口进食,他床上摆着的小桌面放着饭团,而炭治郎正认真品尝着那两个尺寸看上去不小的饭团,并且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把它们统统吃下。
啊……
“中午好,炭治郎……”我有些迟疑地同他打招呼,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提着的作为慰问品的点心是如此多余,怎么感觉都不够炭治郎塞牙缝的。这孩子什么时候进化的胃口,竟然能吃这么多?甚至让我联想起蜜璃来……
“啊!朝和小姐!”炭治郎看到我后立刻元气满满地向我打起招呼,表情就和祢豆子看到我时一模一样,眼睛亮晶晶的,让人联想起圆滚滚的小狗。
我和祢豆子在他床边坐下,看到他精神不错的样子我自然高兴,而他身上那些凌乱的伤口大多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额头上的伤因为担忧脑震荡而依然包着、需要复查。但说实话,有忍在,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恢复得还好吗?你回到蝶屋后又昏迷了一周,可把我吓了一跳。”那不是肯定的吗?离开刀匠村的时候除了行走不便,炭治郎看起来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说话甚至中气十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经历的战斗是多么叫人震撼,我都要先入为主地以为他这次没受什么伤。结果回到蝶屋开始正式治疗后直接昏迷过去,任谁也没想到这一下就是一周,看来呼吸法的治愈效果还是很局限。
“已经好了!请不用为我担心!”炭治郎一边大口吃着饭团,一边向我保证,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一些时候从他身上看到杏寿郎的影子,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曾经在杏寿郎的隐蔽上见证过他的勇敢,因此不自觉学习了他所表露的特质,说话大声或者吃饭很香可能就是其中较为显眼的一些特征。
不过……“吃这么多没关系吗?”杏寿郎先前刚醒来的时候可是被要求少食过渡多观察的。
“没关系!而且蜜璃姐有跟我说要多吃一点!”炭治郎吃完了饭团,又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而餐盘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显然是用来盛药的碗,早就已经被他喝干了。
原来是得到了蜜璃的真传,虽然蜜璃的食量一般人也望尘莫及,但大概他们是一个类型的剑士,能够快速把食物转化成身体需要的全部养分。既然如此我也不担心了,将点心盒摆放在炭治郎面前,邀请道:“那么再吃一点吧,炭治郎!吃饱了才有力气!”这句话可太蜜璃啦!
祢豆子无法进食人类的食物,但为了不让她寂寞,我给她带了别的礼物:两个布艺的小人偶。是我在街上闲逛时无意间看到一家布偶定制,便请他们以炭治郎和祢豆子两人的形象制作了两个小布偶。现在把它们送给祢豆子,哥哥会永远陪伴在妹妹身边,祢豆子一手拿着一个人偶,愣愣地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才喜笑颜开地把两个布偶搂进怀里紧紧抱着。
我忍不住又摸了摸祢豆子的脑袋,才向炭治郎说明来意——邀请炭治郎和祢豆子一起参加我的订婚仪式。
仪式的时间在中午,而祢豆子外出并不会受到伤害,还能让她感受更多人类生活。即使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他们是我非常喜爱的弟弟妹妹,也是杏寿郎非常信赖的后辈,无论如何我也希望他们能来参加我们两人的订婚仪式,作为见证。
听到消息,正大口吃着三色萩饼的炭治郎忽然噎到似的大声咳嗽起来,这一突然变化让我和祢豆子都无措起来,我们手忙脚乱地替他拍打后背,又倒了新的茶水递到他嘴边。炭治郎缓了一会儿,眼睛圆睁,他就像第一次听说那样,非常不可置信地重复了我的话,满脸写着究竟怎么回事。他的思维艰难地旋转几周,最后催着他开口问道:“订婚!朝和小姐和炼狱先生吗!?”
应该没有那么不明显吧?我歪过头:“是的?”自己也不敢肯定起来。
“真是太让人惊讶了!”炭治郎感慨着,看见我茫然的表情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辞有多么奇怪,立刻焦急地向我解释道:“是因为!朝和小姐还很年轻!本来以为不会那么早订婚的!”
看他解释得手忙脚乱,我不觉笑起来:“只是先订婚,正式的婚礼还没那么快。”说起来进度会拉快这不还得感谢炭治郎和祢豆子?
从炭治郎那里得到一定会参加的保证后,我又把视线转到隔壁床的玄弥,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装睡以躲避聊天的样子。
“玄弥也一定会来的对吧?”我问道。
侧身躺着的少年原本似乎想往被子里钻,但动作终结在炭治郎坦率的答话上:“嗯!玄弥一定也会来的!”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怒目瞪向我们,不等他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我紧跟着恳求道:“拜托了玄弥!你不来的话我会觉得很遗憾的!”玄弥被我盯得一动也不动,先是耳垂再是整张脸,遍布红晕,最后他自暴自弃似的又猛地睡回去,只从被窝里瓮声瓮气传出一声“知道了”。
等待着柱合会议结束的时间,我还将善逸与伊之助的请柬交给了炭治郎,因为无法确定他们何时会结束任务归来,只能拜托暂时都会身在蝶屋的炭治郎帮忙转交。
而另一边。
房门大敞的和室内,以岩柱为首,包括炎柱、水柱、恋柱、霞柱、虫柱,甚至在先前已经决定隐退二线的音柱几位柱们正坐其中,正安静地等待着。
在寂静中时间的流逝无可捉摸,一道声音忽然打破这凝滞的氛围。“居然是我们来得最晚。”这么说着的男人从走廊中绕出——是风柱,他走在前头,后面则跟着蛇柱。两人依次步入座席按照自己的位置坐下。这也是几位柱全员到齐的一次柱合会议,因为会议召开得突然,且在刀匠村遇袭与祢豆子适应阳光这两件事后,身经百战、对鬼们相当了解的柱们几乎是统一地生出一个念头:这是改变当前局势的紧要关头。
因此即使决定隐退的音柱宇髄天元也还是决定暂缓隐退计划,出席柱合会议。
在柱的眼中,此刻的平静或许正是最后一战前吹响的号角声。
风柱不像其他柱,坐姿落拓不羁,他一坐下就问起参与了刀匠村事件的炎柱三人:“听说你们跟上弦打了一架?”
接过话题的是蜜璃,她的乐观开朗向来具有感染力,说完感受后又把话题抛向无一郎。无一郎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没再沉迷自己的世界,而是迎合蜜璃的话语,认同地点点头。但看得出来还不太习惯做表情。
风柱重重叹了口气,抱怨着自己遇不到上弦,颇有一种难觅对手的愤恨。
蛇柱则询问了三人的身体状况——当然,很显然的是三人中只有杏寿郎没受什么重伤,蜜璃与无一郎现在身上的伤口还包扎着,但比起当时,已经好了许多许多。
能够消灭两位上弦,并且保住性命,即使对于柱而言也是异常幸运的一件事。时间越到紧要关头,鬼杀队就越不能缺少柱的存在。几人就蜜璃和无一郎的身体状况做了些讨论,作为医者的忍自然关切他们恢复的速度,她想到那天为炎柱测量体温时对方卖的关子,这些天她根据相关内容寻找了一些资料,但大多记载稀少且描述模糊,让她始终搞不清细节。
正探讨,和室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桃粉色的和服,靛青色的羽织,雪白的长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坐下的姿势优雅而美丽。“让各位久等了。今日的柱合会议,由我产屋敷天音代替产屋敷耀哉主持。”白桦树妖精面容端庄,没有丝毫神情变化,甚至没有悲伤的痕迹。两个穿着紫藤色和服的双胞胎则正坐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