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红一行人赶到河边时,见到的就是被粗麻绳五花大绑的陈平凡,像只挣扎后耗尽所有气力的牛蛙,绝望地瘫倒在河床边。
尖端带血的小凿刀被胡乱扔在一旁。
乔桃支此时正陪在沈婷身边,看着村卫生室的医生把双氧水倒在沈婷右肩的伤口上,消毒水接触伤口后翻腾起喋喋不休的泡沫。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如同此刻乔桃支惊魂未定的心。
“我没事的。”沈婷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抚过乔桃支的头,最后落在她的背上。
手掌贴近心脏,传来劫后余生的温度。
“你……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乔桃支看着嘴唇毫无血色的沈婷,“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嘶——”医生不断按压伤口周围的皮肤,沈婷闷哼一声,“我知道。”
两人没有再讲话,静静看着医生处理伤口。
“这个伤口虽然创面不大,但是比较深。结合你说的小凿刀,还是有一定破伤风感染风险。”医生在伤口裂处涂上碘伏,“我已经初步用双氧水帮你处理了一下,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得去一趟县卫生院,打一下疫苗。”
“好。”乔桃支迅速站起身,“我们现在就去。”
“嗯……”医生的目光在两者之间游离一会儿,嘱咐道,“患者不要剧烈运动。”
于是乔桃支非常奢侈地包了辆牛车。
“你躺着休息。”
“我坐着就行,你不用包车。”沈婷看着面前明显慌了神的乔桃支,无奈地讲。
“躺着。”
乔桃支态度强硬时语气也发冷,她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小凿刀带有碎屑的尖端刺破沈婷衣物时的画面,鲜血逐渐从伤口涌出来,沁出一朵红玫瑰。
沈婷只好顺从地躺下去,枕着乔桃支的大腿,她在陈平凡举起小凿刀前模模糊糊听见了世界意志的声音。
按理来讲,同一个小世界不能承受两个外界的灵魂,祂已经虚弱不堪、摇摇欲坠。
再这样待下去,恐怕整个世界都会湮灭。沈婷想,略微仰头,看着乔桃支的下颌因为肌肉紧绷而变方、变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其实乔桃支与传统意义上的美并不沾边,甚至因为棱角分明而显得粗犷。
可沈婷看着她,万般柔情忽然涌上心头。
是啊,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对爱如此明确和笃定,自己爱上的从来都不是优雅的幻觉。沈婷安心地阖上眼,随着牛车的前进,身子左右轻轻晃动。
到了县医院,乔桃支向分诊台护士说明情况后就带着沈婷去疫苗接种处,针头泛着寒光,在刺入沈婷肌肤的前一刻,乔桃支用手轻轻捂上沈婷的眼睛。
“我不是小孩子了。”沈婷拿着棉球按住针孔。
“你是。”乔桃支讲。
现在的乔桃支有种奇怪的固执,像圈定自己所属物的幼童,对秩序格外敏感。沈婷不讨厌这样的乔桃支,甚至说,她有些享受。
“我们要现在回村里吗?”
“医生说了,打完之后观察半小时再走。”
“木兆,我想吃糕点。”沈婷瞥见医院大门走进一个不速之客,心底一沉,“我想吃桃酥,要小块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