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踏入幻境时,就看见苏墨吟跪坐在星垂身畔,单薄的肩头不住颤抖,呜咽声像是从破碎的心底一点点挤出来的。
那一瞬间,梵音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最柔软的云絮包裹着,却又被云中细密的针尖扎得酥麻酸胀。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解,却已本能地俯身,将那个哭得缩成一团的人儿轻轻拢入怀中。
额头相抵,神念交融,梵音直接与她共享了感知。
她尝到了感情的滋味,愤怒像岩浆般翻涌,怜惜如春水般绵长,痛苦若秋雨般淅沥……
这些陌生的情感在她沉寂千年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
她好像理解为何众神会评价她“无情无欲”。
梵音垂眸,看着怀中人哭得狼狈——长睫被泪水浸湿,眼眶通红,像只受尽委屈的幼兽。
"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呢?"梵音轻声呢喃,目光抚过苏墨吟湿漉漉的睫毛。
她抬手,指腹笨拙地拭去那些滚烫的泪珠,却发现自己擦得越快,泪水涌得越凶。
滚落的泪珠顺着她的指节滑落,在月白的衣襟上晕开深深浅浅的痕。
"都没了……"苏墨吟将脸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
"星垂、栖月、还有那些会对我笑的幻族姑娘……"
梵音感受着衣襟上逐渐扩大的湿意,忽然想起自己失去的触觉。
若是还能感知,此刻该是怎样一种滚烫的眷恋。
梵音的声音像月光般流淌,“她们都还活着。”
苏墨吟抬起泪眼,茫然地望着她。
“她们都活在记忆里。只要还有人铭记,她们便永不消亡。”
苏墨吟的眸子被泪水洗得清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栖月呢?她创造了这个幻境,她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梵音轻轻摇头,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栖月的本体早已消散,这里留下的,不过是一缕执念。"
"为什么偏偏是我……"苏墨吟的哭声里带着孩子气的委屈,声以及被命运摆布的愤怒与无助。
"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些……"
曾几何时,她笃信力量足以裁定万物,却突然明白,有些伤痛是再强的神力也无法抚平的。
梵音将掌心贴在苏墨吟后背,她能想象这具身躯里传来的细微战栗。
"不是一个人。"她的声音像初融的雪水,清冷却温柔,"从今往后,你哭的时候,会有我为你擦眼泪。你痛的时候,会有我陪你一起痛。"
月光为她们披上轻纱,两个身影在幻境中相拥,仿佛两株依偎的树,根系早已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缠绕。
苏墨吟哭够了,低头看见梵音法衣上被自己泪水洇湿的一片深色水迹,耳尖倏地烧得通红。
她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声音闷闷地从衣料间传来:“阿音,我定会为你修复仙剑。”
梵音没有说话,只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惜。
“去看看当年发生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