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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衣（第1页）

按惯例，凌雪阁内每年发放两套新校服，季春一套、季秋一套。

“霜霰不歇”小队圆满完成初次任务，居家待命的日子里，恰巧赶上天宝元年春季发放新校服的时候。

最先得知此事的并非队长冬霰，而是队里最精力充沛的、最爱和人打交道的秋霜。

秋霜性格活泼开朗，每回冬霰带着她和春不歇去据点里讨饭吃，她便要和每个打照面的师兄师姐寒暄两句。如今算来，秋霜来扬州分部报道还不满一月，已和扬州分部过半的同僚混了个面熟。

认识的人多了，自然消息灵通。冬霰和春不歇连要发校服的消息都没听说呢，秋霜已经把从哪日哪时开始发校服、要在哪间屋里领等等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发放当日，秋霜一大早把师弟从床上摇起来，二人早早地完成了师兄布置的晨练，收拾好行装，同师兄说明了他俩的计划。

“啊，你们要去领新校服？”冬霰从一盆待洗的衣物里抬起头，“那你俩自己去吧，帮我领一套，尺寸……没记错的话，选第二大的就行。”

“好嘞师兄，包在我们身上！”秋霜拽了拽立在一边、神游天外的春不歇，“走啦师弟！”

一进扬州分部据点——遂性斋的后院，里边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来来往往的凌雪弟子步履飞快、神色凝重。数位师兄师姐从领校服的屋里出来，手里抱着黑白红相见的校服，眉头蹙得紧紧的，不见半点喜悦之色。

秋霜小心观察着师兄师姐手里的校服，可他们捂得太紧，仅从那点隐隐约约的痕迹来看，着实无法想象全貌。这小凌雪越想越糟，终是忍不住和身侧的师弟小声嘀咕道：“坏了，这次的校服不会又做得很难看吧？”

自凌雪阁开始给普通弟子发放校服后，阁内裁缝的风评一落千丈：起初，弟子们还会盼着能穿上惊为天人的美貌校服；过了两三年，弟子们的愿望便降为方便打斗、好清洗就行；直至现在，绝大多数弟子对凌雪阁裁缝的新作只抱有一个念头——像个人就行。

身居此般低沉的氛围里，谅谁没法对新校服抱有多少信心。

待二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踏入发放校服的屋里，见着用衣撑架起来的校服样衣，秋霜沉默了，春不歇也沉默了，神色变得和先前遇见的师兄师姐们一模一样。

见状，负责发放校服的师姐勉强提了提嘴角，朝他俩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而后似是已经用尽全力，再也笑不出来了。

二人报上尺寸，领了三套校服，出门拐到了后院的小角落，把崭新的校服展开，细细观摩一番。

秋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最后忍无可忍地怒骂道：“成女制式的校服怎么又露胳膊？围巾怎么又跟破布条子似的？我们凌雪阁很穷吗？连完整的布料都买不起吗？非要拿边角料裁衣服吗？”

春不歇深吸一口气，拍拍师姐的肩膀，安慰道：“算了算了，师姐，至少还像人呢。”

秋霜瞥了眼师弟手上的校服，又来来回回在校服和师弟本人身上看了好几眼，说：“按年龄，师弟你应该可以领成男的校服了吧？你怎么又领少男的制式？”

师弟的神色转眼间从波澜不惊的模样，变成了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几度张口，又几度把话咽了回去，扭捏半天，终于开口道：“给成男制式的校服，大半个胳膊都露在外面……我不太喜欢，少男制式的稍微好看一些。”

“诶，师弟，你把衣服放身上比划比划。”

春不歇低着头，拉着衣服往身上一比。

秋霜上下打量数次，点评道：“好像确实比成男的好看些……不过这应该是少男制式里最大的尺寸了，但凡你再长高一些，肯定就穿不下了。”

春不歇点点头。他今年十五，正是长个头的时候，人跟春笋似的往上蹿。这样下去，指不定今年秋季发校服的时候，就只能穿的成男校服了。

秋霜又把他放在边上的裤子拿来一看，诧异道：“诶，这裤子好像不是少男的制式，你怎么衣服裤子没领同套？”

“少男制式的裤子和鞋子，不如成男制式的好看……”

“哎哟——你小子，臭美是吧！”

春不歇强装镇定地往边上一撇，眼里流露出些微的心虚来。

秋霜把新衣服随手一卷，塞进自己的小包袱里，一转身，远远望着领校服的屋子里的蓬蓬裙，感慨着：“唉，感觉裁缝只肯在少女制式的校服上花点心思。喏，师弟你看，今年那身就做得好可爱，但我实在穿不下了……”

秋霜如今身高五尺七寸，比一些成年男子还高了。而少女制式的校服，最大只能给五尺高的师妹们穿，秋霜不论如何都不能再穿了。

她遗憾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正准备喊师弟回家，却忽地想到了什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师弟。

春不歇顷刻间感到背后一阵凉意，连忙摆摆手：提醒道：“师姐，少女制式的校服，我也穿不下。”

“哎呀，不对吧，你应该能穿的吧？”秋霜伸手一捏师弟的脸蛋，力道没轻没重，把她的师弟捏得呜呜直叫，才继续说，“这不还有十方玄机吗？你用十方玄机缩一下骨，嗯——大概能缩个半尺？挤一挤应该也能穿，师弟你就穿给我看看呗！”

“师姐，放过我吧！嘶，放手，疼！”春不歇好不容易从师姐的魔爪中逃出来，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喃喃道，“我不是百相斋弟子，我的十方玄机没学好，缩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