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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夜(第1页)

雪粒敲在工作站的玻璃窗上,不是急雨的密匝,是碎糖撒落的轻响。落在玻璃边缘积成薄白,落在屋檐下凝成细冰棱,连风裹着雪掠过门缝时,都带着点蓬松的软——这是昆仑山上的最后一夜,连寒意都透着点舍不得的温柔。

屋里的铁炉烧得正旺,松木柴在炉腔里“噼啪”炸开,溅起星点火星,落在铺着靛蓝土布的地板上,很快被地暖烘得没了痕迹。空气里飘着热牛奶的甜香,混着炉子里松木的清苦,是听夏这几个月来最熟悉的味道。

沈听夏窝在江眠月怀里,两人盖着同一条洗得发绒的驼色毛毯。她的脚抵着眠月的小腿,羊毛裤的暖意透过薄薄的秋裤渗过来,暖得她脚趾都发困。膝头的老式笔记本电脑亮着,屏幕上《罗马假日》正演到安妮公主坐在石阶上吃冰淇淋,奥黛丽·赫本的白手套沾了点奶油,听夏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凉意在指腹散开,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蹭了蹭眠月的下巴:“你上次给我织的那副浅灰手套,还在吗?我想带去市区,市区的风肯定也冷。”

江眠月的手正顺着听夏的头发往下梳,指腹摩挲过发尾的毛躁——山上风大,听夏的头发总被吹得打结,每晚睡前她都要帮她梳顺,今天发尾还沾着点下午拍雪豹时蹭的松针。她低头在听夏发顶印了个轻吻,声音裹着热牛奶的温度:“在呢,早上收拾行李时放你相机包侧袋了,里面还塞了包暖宝宝,你怕冷,揣兜里随时能贴。”

听夏“嗯”了一声,往她怀里缩得更紧,鼻尖蹭到眠月的羊毛衫领口,闻到熟悉的雪松洗衣液味。她盯着屏幕上安妮公主的笑脸,眼神却有点飘——下午程知发来消息时,她不小心瞥到了半行:“沈建国跟催债公司的人见过面,手里可能有伪造的欠条”,虽然眠月很快按灭了手机,可那半行字像根细刺,扎在她心里,连看电影的心思都散了些。

“在想什么?”江眠月注意到她的走神,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公主都要跟派克告别了,你还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听夏赶紧收回目光,指尖攥住眠月的衣角——那衣角上有个小小的补丁,是上次拍冰川时被石头勾破的,眠月自己缝的,针脚有点歪,却看得她心里软,“就是觉得,电影里的日子真好,不用想那么多事。”

江眠月的手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雪光映在玻璃上,把远处的松树裹成模糊的银影。她想起下午程知发来的完整消息:“沈建国查到你公司的地址了,明天见面他大概率会提‘替听夏还赌债’,想套你说愿意承担,以后好拿这个要挟。我托人借了录音笔,明天给你带过去,记得提前检查电量,别中途断了。”她把心里的慌压下去,手指轻轻拍着听夏的背,像哄小时候受惊的小孩:“等过阵子,我们找个没雪的地方,就像电影里那样,去广场喂鸽子,去吃甜筒,什么都不用想。”

听夏没说话,只是往她怀里又缩了缩。电影里的音乐慢慢变得温柔,安妮公主和派克在夜色里告别,听夏的眼皮越来越重,头靠在眠月肩上,呼吸渐渐匀长。江眠月轻轻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屏幕的光消失的瞬间,屋里只剩下炉火的暖光和雪粒敲窗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听夏往床上挪,盖被子时,注意到听夏的手还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微微泛白,像抓着一根不肯放的稻草。

她坐在床边,借着炉火的光看听夏的脸——睫毛很长,在眼下投着浅浅的影,鼻翼轻轻翕动,嘴角还带着点笑,大概是梦到电影里的广场了。炉子里的木柴又“噼啪”响了一声,她想起明天要带的东西:程知给的录音笔、手机里存的苏晓工作室地址、听夏的常用药,还有早上特意装在包里的热可可粉——听夏早上不喝热可可会犯迷糊。心里的石头悬着,却又因为怀里的人,多了点底气。

等听夏的呼吸更沉了些,江眠月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来,程知又发了消息:“我明天七点就去老地方等着,那附近有个茶馆,我在二楼盯着,能看到修车铺的门。沈建国最近常去对面的烟酒店买烟,我让老板帮我留意着,他一到就给我发消息。”她回了句“辛苦你了”,又翻出和苏晓的聊天记录,苏晓说“工作室的冰箱里有你爱吃的草莓,我昨天刚买的,听夏要是想吃,让她自己拿”,心里的暖意又多了点,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沈建国的脾气像山上的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她怕明天走后,听夏一个人在工作室会害怕,更怕沈建国会突然变卦,绕去工作室找她。

她转身走向阳台,想给苏晓再发条消息,让她明天早点去工作室陪听夏,手刚碰到阳台门的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回头时,却只看到床帘轻轻晃动——是风吹的吧?她没多想,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雪还在下,落在肩头很快积了层薄白。江眠月靠在栏杆上,拨通程知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他手里的欠条,能确定是伪造的吗?”

“大概率是,我托人查了,听夏成年后没签过任何借贷合同,沈建国的赌债都是他自己借的。”程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你明天见面别慌,他要是拿欠条出来,你就说要找律师看,别轻易松口。”

挂了电话,江眠月望着雪地里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孤零零的。她摸了摸内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程知的聊天界面,心里忽然有点空:要是听夏知道了,会不会怕?她还是没说,习惯了把事情扛在自己肩上,怕听夏跟着担心。

屋里,听夏从床帘后探出头,赤着脚踩在土布上,走到桌边。江眠月的无人机就放在桌上,浅灰色的机身侧面有道浅痕——是上个月拍雪豹时,不小心撞在松树上留下的。她记得那天眠月蹲在雪地里,抱着无人机心疼了好久,指尖反复摸着那道痕,说“这机子存着我们所有的航拍素材,春天的冰川融水,夏天的高山花海,秋天的松针,冬天的雪豹,少一张都不行”。

听夏的指尖轻轻碰过那道痕,心里有点酸。她打开无人机底部的储物舱,拿出里面的黑色内存卡——卡身上贴着小小的标签,是眠月的字迹,写着“雪山2024”,娟秀的笔画里藏着认真。她又从自己的相机包里翻出备用存储卡,是苏晓上个月特意给她买的,粉色的卡身,还印着小小的雪豹图案,苏晓说“这卡能装下你拍的所有雪豹照片,以后就算去别的地方,也能把雪山的回忆带着”。

她蹲在炉火边,借着微弱的暖光,手指在无人机的操作面板上按得很慢。下午趁眠月去煮热牛奶时,她偷偷查了无人机的使用教程,反复看了三遍才记住“双重备份”的步骤。按到“选择备份路径”时,她的指尖有点抖——怕操作失误删了素材,也怕吵醒眠月。炉子里的木柴又“噼啪”响了一声,她深吸一口气,选了“复制到备用卡”,屏幕弹出“预计耗时15分钟”的提示,她盯着进度条,心里默默数着数,像小时候等苏晓给她带糖吃那样,紧张又期待。

进度条走到30%时,她听到阳台门有动静,赶紧把备用卡藏进掌心,抬头时看到眠月正往屋里走,身上带着点雪的寒气。她赶紧装作蹲在炉边烤火,笑着说:“我醒了,炉子里的火好像小了点,我帮你添块柴。”

江眠月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不在床上待着?地上凉。”说着就拉她起来,往床上走,“是不是我在阳台打电话吵到你了?”

“没有,”听夏摇摇头,乖乖躺回床上,“就是想起来看看火,怕夜里灭了。”

等眠月转身去炉边添柴,听夏悄悄把掌心的备用卡塞进相机包最里面的小口袋——那个口袋是她去年自己缝的,里面还装着一张照片:她和眠月在冰川边的合照,眠月笑着比了个“V”,背后是湛蓝的冰川融水,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却笑得格外开心。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备用卡,能感觉到卡片的冰凉,心里却突然踏实了点:万一明天眠月出事,万一无人机被沈建国的人拿走,至少这些素材还在,至少她能帮眠月保住点东西,至少她不是只能被眠月护在身后,也能为她做点什么。

眠月添完柴,走到床边,帮她把踢开的被子拉好,指尖碰到她的脸颊,轻声问:“还能睡着吗?要不要我给你讲雪豹的故事?”

听夏点点头,闭上眼睛,听着眠月的声音慢慢响起——讲的是她们第一次拍到雪豹的那天,雪下得很大,眠月抱着无人机在雪地里蹲了两个小时,冻得指尖发紫,却还是笑着说“你看,它朝我们这边看了”。听着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匀长,偶尔发出几句模糊的梦话,像在跟梦里的雪豹打招呼,手里却还攥着相机包的带子,像攥着一个小小的、只属于她的秘密。

炉子里的木柴慢慢烧弱,火星偶尔跳一下,映在眠月的眼底,像藏了颗小灯。她坐在床边,借着余温轻轻拂过听夏的眉骨,把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明天见面的事还悬在心里,可看着怀里人的睡颜,又觉得没什么跨不过去的。窗外的雪粒还在敲窗,积在玻璃上的薄白越来越厚,把远处的雪山衬得像幅淡墨画,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这是雪山的最后一夜,没有太多告别,只有炉火的余温、未说出口的牵挂,和藏在相机包里的小小备份,陪着两人慢慢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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