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侏儒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金属质感,口鼻部分向前突出,形成长吻,
一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眼白,只剩下两抹暗金色。
他的两条腿早就缩成了一团,细得跟胳膊差不多,活像根擀面杖。
可偏偏一双。。。
晨光未散,祥子的脚步却已踏出枯井庙十丈之遥。他没有回头,哪怕身后传来陈砚的哽咽与沈知言的誓言,哪怕那口铜钟仍在微微震颤,余音如丝,缠绕在他的衣角。他知道,此刻每一步离开,都是对新生的成全??守钟人从不以占有钟声为荣,只以让它自由鸣响为任。
山路蜿蜒,雾气重聚。他的腿伤在昨夜强行催动心念时再度撕裂,血渗进粗布裹腿,湿冷黏腻。但他走得很稳,仿佛这具残躯早已不属于他自己,而只是承载记忆的一副行囊。拐杖点地的声音,竟与方才钟鸣的尾韵隐隐相合,像是某种古老的应答。
行至山腰,忽闻林间有异响。不是风拂枝叶,也不是野兽奔走,而是纸张翻动之声,细碎、急促,夹杂着低低的诵读。祥子驻足,凝神倾听。
“……玄牝之门,不在昆仑,而在人心裂处……”
那声音颤抖,却执着,一字一句,如同刀刻。
祥子循声而去。穿过一片密林,见一老妇蜷坐于树根之间,手中捧着一页焦黄残纸,正是他曾在信中见过的那一片。她双眼浑浊,左脸有一道贯穿眉骨的旧疤,衣衫褴褛,却将那纸护在胸前,像护着最后一点火种。
“你是谁?”祥子轻声问。
老妇猛地抬头,眼神先是惊惧,继而转为难以置信的震动。“你……你是祥子?席院主门下那个哑巴少年?”
祥子微怔。“我不曾哑过。”
“可当年记录上写的是‘口不能言’。”老妇喃喃,“他们说你因听钟太多,魂魄受损,终生失语。”
祥子苦笑:“那是他们希望世人相信的。真正的我,只是选择了沉默太久。”
老妇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泪流满面。“我找了你十七年。从北境雪原到南荒瘴地,凡有归音井处,我都去等。我知道你会来,因为只有你还能读懂这页残章。”
她将残纸递出。祥子接过,指尖触到纸面那一瞬,心头猛然一震??这并非单纯的文字载体,而是被注入了“心印”的记忆碎片,唯有共鸣者才能激活其中封存的画面。
他闭目,以意念轻触。
刹那间,天地倒转。
他看见一座地下石殿,四壁镶嵌无数晶石,中央矗立一座巨大的青铜鼎,鼎内浮沉着一团扭曲的光影,形如人脸,却无五官,只有一道不断开合的裂缝,仿佛在无声呐喊。殿中站着三人:席院主、一名蒙面女子,以及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人??那人背影熟悉得令人心悸。
“就是今日。”席院主声音沙哑,“若不封印‘伪声之核’,十年之内,天下所有钟声都将沦为谎言的回音。”
蒙面女子摇头:“代价太大。你要用自己的残魂为引,点燃鼎火,等于永世不得超生。”
“我早已不在生死簿上。”席院主微笑,“我只是个替人烧书的守墓人。如今,该烧的不是书,是毒。”
黑袍青年终于转身??竟是徐彬!但比祥子记忆中的徐彬更年轻,眼中尚存一丝犹豫与挣扎。
“老师,若我继承静默阁,能否……从内部改它?”徐彬问。
席院主久久不语,终是叹息:“你可以试试。但记住,一旦你开始删改第一段记忆,你就不再是改革者,而是共谋者。”
画面戛然而止。
祥子睁开眼,呼吸急促,额角冷汗涔涔。他终于明白为何徐彬会在那个雪夜断臂离去??他接受了静默阁的招揽,却试图保留良知;而席院主,则用自己最后一缕残魂,封印了足以彻底污染所有钟声的“伪声之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