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阳去训练,辛禾雪和林鸥飞在教室准备和往常一样写作业到傍晚六点,再一起回去。
俞枣和另一个同学去图书馆还书借书去了,所以辛禾雪旁边的坐位这节课空下来,林鸥飞打了声招呼,自然而然地鸠占鹊巢。
他是左撇子,写字的时候手肘就会时不时和辛禾雪的撞到一起。
林鸥飞侧目瞥过去,辛禾雪手肘皮肤很薄,往里裹着秀巧标致的骨骼。
可能是写作业写得累了,他搁下了笔活动手腕和手指关节。
发现林鸥飞在看自己,辛禾雪偏过头,“怎么了?”
林鸥飞声线平淡:“没事。”
盯着辛禾雪的动作,他出声询问:“手疼?我可以帮你按按。”
辛禾雪甩了一下右手手指,含糊道:“还好。没关系,很快就写完了。”
“哦。”林鸥飞收回目光。
辛禾雪昨天夜里好像有听见隔壁房子里传来吵架的声音,但林鸥飞今天没有主动提起,看起来对方是不想说,出于担忧,辛禾雪还是旁敲侧击道:“周叔叔最近还有来找你吗?”
“他来了我也不见。”林鸥飞面色无异,给手里的中性笔换了一支笔芯,“总之我不会像他所规划的那样行动,我不是他的作品,也不是他大儿子的下位替代。”
之前就听说,林鸥飞同父异母的哥哥在国外留学患上了重度抑郁。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林阿姨和林鸥飞的只言片语能够知道,周家大约正在一片鸡飞狗跳的废墟中。
辛禾雪才发现他一直在写的似乎不是作业,他凑过去看,“你在写什么?”
眼皮底下凑过来的脑袋,乌发柔软。
林鸥飞手发痒,握了握手心,回答道:“退赛申请书。”
辛禾雪没想到会是这个,诧异地问:“可是你不是刚拿了市级一等奖吗?你要退出省赛?”
在暑假的尾声,回到菱州市之后,林鸥飞还是去参加了市级竞赛。
见林鸥飞不说话,辛禾雪敏锐地试探:“是因为周叔叔和林阿姨?”
因为不希望成为父母要求的样子,所以把放弃当做了反抗的手段,本来对于未独立的子女而言,能握在手里的武器也只有自己。
辛禾雪大概能够理解林鸥飞的想法,他趴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上,抬眼看向对方,“可是你不喜欢奥数吗?”
能够坚持这么久,应该不只是因为父母的要求。
况且,辛禾雪观察过,除了和他们在一起之外的时间,林鸥飞总是沉寂得像是一潭没有活水的池塘,只有和数学打交道时,眉头才舒展开,稍微有些年轻气盛的活人气。
即使他不说,辛禾雪也能看到林鸥飞心里的摇摆。
“……”林鸥飞没有正面回答辛禾雪的问题,只是将申请书对着折了折,完好地收起来,“反正哪怕不参加竞赛,我也能考上国内的大学,去参加没什么意义和价值。”
申请书被塞进了书包内格里,林鸥飞的侧脸看上去神情冷寂。
“真的没有意义吗?”辛禾雪嗓音温和平静,音色带着少年的清润,“价值是外界赋予的,但意义是自己赋予的,中途退赛总是有些可惜,嗯……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林鸥飞怔了怔。
“不过,不管你怎么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辛禾雪把夹心饼干分林鸥飞一半,唇角弯弯地笑,“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林鸥飞垂下眼皮,接过饼干,用力咬碎的时候咔呲响,不知道是当做了什么在啃。
不甘心。
不甘心只是朋友。
但他什么也没有,最不敢将唯一的这份友谊当做筹码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