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璇则领着两位庶妹在容老夫人右手位坐下,一如往常的位序。
容府中,大少爷容明樟一直在外为官,安氏所出的小少爷容明桥则在书院读书,每半月方回来一次,是以今日都不在府上。
安氏原本要为婆母布菜,容老夫人道:“今日一家人用膳,你也坐罢。”
“多言母亲。”
容婉璇与容妙璇让出一个位置,安氏便到容尚书身侧坐下。
“近日倒少见你回后院走动。”容老夫人开了口,容尚书道:“户部这段时间公务繁多,实在不得空。未能常来请安,母亲恕罪。”
大靖与南楚预备通商互市,户部掌管天下民政事务,自然首当其冲。
容璇心中明白,即使父亲朝政再繁忙,他总会抽时间去安氏的琴心院。
起初,父亲每三月会传一封书信回来,渐渐地音信却少了。她也是长大后才渐渐知晓,父亲在柳州纳了妾室,有了别的孩儿,只比她小两岁。
等到她六岁时,祖父过世,父亲丁忧回京。她站在母亲身后,看着眼前陌生的父亲,还有他手中温柔牵着的二妹容婉璇。安姨娘怀中抱了三岁的弟弟,看起来他们更似一家人。
父亲很偏爱二妹。二妹陪伴了父亲在外放地的日子,是父亲看着长大,与自己自然是不同的。
而等到四妹容妙璇出生时,父亲擢升为户部侍郎,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对四妹愈发宠爱。
或者说,父亲就是喜爱安氏所出的女儿。他亲自为她们起名,倾注自己的心血。真要论起来,一直以来在柳州与父亲相濡以沫的是安姨娘,不是她的母亲。
“你这孩子,多吃一些。”容老夫人慈爱地望着容璇,交代身边的嬷嬷为她盛汤。
容璇接过,自祖父与母亲相继过世后,容府中最疼惜她的就是祖母。
“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听容老夫人问起,容尚书放下筷子,有些为难:“回禀母亲,今日陛下忽然下旨,命探花郎随使团一道出使边境,商讨与南楚通商之事。”
“什么?”老夫人一惊,容妙璇年岁还小,忍不住侧头对二姐道:“这探花郎不是要与长姐……”
“嘘——”容婉璇示意她噤声,此事是父亲说与母亲,母亲无意间同她们说起的,暂时不宜外扬。
容尚书望一眼低头喝汤的容璇,不免感到歉疚:“此事先前未有风声,儿子着实没有预料到。陛下大约是要重用探花郎的意思。只是使团不日便要启程,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年。”
两国通商乃大事,尤其大靖与南楚不睦已久,并无先例可循,两国拟定各项条陈破费功夫。更可况即使开放互市,若有何问题需立时修整,使团未必能轻松归来。
容尚书亦无奈,消息来得突然,想必探花郎府上忙作一团,更无心儿女之事。他们总不能上赶着将女儿嫁过去,委屈了长女。
更何况,容璇还没有点头。
老夫人看得清楚其中弯弯绕绕,没了胃口。
晚膳散去时,容老夫人仍在为错过一桩好姻缘而气恼,并不愿多理会儿子。
容尚书安慰不得,老夫人挥挥手让他携妻女告退,只留下容璇在屋中。
看着眼前懂事的长孙女,容老夫人不禁长叹口气:“我家阿璇,样貌才学皆是一等一的,怎么这姻缘就这么难。”
“祖母莫忧心,许是缘分未至。”容璇为祖母斟了茶,柔声劝慰。
“都怨你父亲不上心。若早早定下,就没有今日之事。”容老夫人心知肚明,若换了容婉璇,她这个儿子必不是此番态度。
罢了罢了,儿子指望不上,只能她多为容璇筹谋。
好在,她这个老婆子还有心力护着容璇。
……
琴心院中,安氏服侍着容尚书歇下。
她为容尚书更衣,试探道:“母亲既如此中意这桩亲事。眼下若来不及,不如等到探花郎回来再议亲事?”
容尚书摇头:“出使南楚之事谁都没有准数。且不说探花郎是否一定是凉配,这路途遥遥,若要等他,不止容璇的婚事耽误,连带着婉璇也要受到牵连。”
安氏便不说话了,婉璇过了年就满十八,她不似大小姐那般,可耽误不起。
“此事原也是我不好,”容尚书宽下外袍,“罢了罢了,我容家的女儿不愁嫁。错过了这个,我再为容璇留心别的儿郎。”
安氏替他挂起外衫,顺势道:“那老爷,也莫忘了我们婉儿。”
“这是自然。婉儿的事我一直收在心上,你安心。”
安氏露出一点笑意来:“多言老爷为婉儿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