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长衡没有任何反应,君灼第一次体会到了烦躁、慌乱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指缝溜走,怎么也握不住,他越是用力,那些东西就流失的越快。
长衡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他讨厌把控不住的感觉,也讨厌这种失控感。
君灼内心无比烦躁,脸上却挂着茫然的情绪,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把长衡留在身边,才能握住那捧流沙。
跪在地上的太医捏了一把汗,太子妃心病很重,您这话把人往死路上逼啊。可是又不敢开口提醒。
“你不是想杀我么?”君灼突然大步流星走到挂着剑的地方,拔剑出鞘,动作一气呵成,而后拿着剑走到长衡面前,将剑柄放在长衡的手掌下面,“现在,杀了我,如果不杀我,你就没机会了。”
如果他死了,能换长衡能醒来,那么,他想他是愿意的。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他想长衡活着,也想长衡留在他身边,和长衡在一起。
可如果他俩之间只能活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死。
这和额娘教的不一样,额娘教他猎人是无情的,不会怜惜任何猎物。
他好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太医倒抽了一口冷气,怕闹出人命,这可是南朝唯一一个皇子了,容不得半点闪失,连忙阻止道:“殿下,太子妃现在的心理状况不适合听见这些话……您或许尝试温柔哄哄呢?”
哄?温柔?
三个特别陌生的字眼,组合起来君灼竟听不懂这话。
君灼如雕塑一样站在那里,天色彻底黑了,烛火点了起来,橘红色的光温柔的笼罩着迷芒且僵硬的神色。
他没有动作。
跪在殿上的太医也不敢多说话,额角的汗顺着鬓角慢慢落下来。
非常漫长又煎熬的时光。
“我是贱人。”
没有温度的四个字突然回荡在大殿里。
“?”
太医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这阴晴不定的太子又在抽风。
君灼依旧站在那里,冰冷的剑刃倒映着冷硬的面庞,深邃的眼底犹如一口干枯许久的井,深不见底。
那把剑安安静静躺在长衡手掌下面,倒映着君灼的脸。
本就安静的大殿更加寂静了,似乎可以听见每个人细微的呼吸声。
得不到反应,君灼气急败坏,看向那位给自己提建议的太医,冷脸询问:“我哄了,他为什么没反应?”
哄人经验为零的君灼单纯的以为自己骂自己,让长衡解气就等于哄人了。
太医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活了六十载第一次见这样哄人的。
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教:“这……”
“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见老太医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君灼再度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威胁道,“长衡,你若是再不醒我即刻灭了楚国,还有那个跟在你身边小书童,我一并杀了。”
压在剑上的手指微弱的动了一下。这一微妙的变化被君灼精准捕捉,像是明白什么,从心底涌上滔天妒意。
继而冷然道:“你还不知道吧,现在他已经在我手里了。”
语气越来越森寒,大殿上的烛火都莫名其妙熄了一个,“若是你再不醒来,我就将他杀了,扒皮抽筋,挂在城墙上示众。”
大殿上的人捏了一把汗,就这阴狠的语气一个正常人听了都能气个半死,更不用说患着心病的太子妃了。若是太子妃真能醒来,都能够载入史学医册了,历史上第一位被气活过来的人。
然而下一秒,奇迹真的发生了。
底气不足的声音从纱帐中传来,“你敢!?”
长衡醒了,还不等太医们松口气,庆祝脑袋保住了,就看见,刚醒来的太子妃提剑指着太子。
太医们纷纷倒抽一口冷气,这可万万不可啊,这是南朝唯一的血脉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九族也不够陪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