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蔺皱了一下?眉峰,面上露出些许不耐。
他冷漠拒绝:“不必,本官不饮酒。”
徐昭被谢蔺扫了兴致也不恼怒,他翻身上马,轻夹马腹,遗憾道:“那好吧,下?次再邀谢相公小聚。”
说?完,徐昭跃马扬鞭,胯。下?快马追风掣电般,狂奔而出。
谢蔺不过随意一瞥,看到徐昭腰上系着?的一道香囊残影。
他心有所感,脸色顿时发沉。
谢蔺顾不上安抚爱马,直接纵身上马,朝徐昭疾行而去。
徐昭本来悠闲骑马,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马蹄声。
他困惑回头?,看到谢蔺持缰狂奔而来。
谢蔺身为文?官典范,一贯整衣敛容,风致楚楚。平时在?官署里,谢蔺处事不惊,八风不动,无人不赞他官风得体。
哪里像今日,谢蔺趁月骑马奔来,衣袖被夜风吹到鼓囊,浓黑眉眼不复平日的运筹帷幄,多了一丝不宁与急躁,与往常判若两人。
徐昭纳闷,勒马停下?,等谢蔺靠近。
谢蔺放慢速度,终是停在?徐昭跟前。
他缓了一口气,沉声问:“徐将军腰上的香囊是何处得来的?”
徐昭扯下?香囊,悬挂指间,笑了下?:“谢相公是说?这个啊?这是舍弟给我的,他听说?我今日要?上军营操练新兵,还要?在?御前和弓斧兵比试,生怕我有个三长两短,特地把?平安符转赠于我,保佑我安康。谢相公,你是不知道,区区十几个弓斧兵哪里是我的对?手?,想当年我御敌胡戎,以一人一马,枪挑一队骑兵,打得他们是落花流水,再不敢犯我边境……嗳?嗳?谢大人,我还没说?完呢,后边才叫精彩!谢大人?!”
徐昭没能喊住谢蔺。
郎君听得厌烦,早已夹马跑远。
谢蔺以为,便是他不得纪兰芷青睐,小儿总是招她疼爱的。不曾想,她倒是如从前的回信上说?的一致,真心喜爱孩子,将所有幼学小子视若己?出,一视同仁。
只可?惜,谢蔺不知的是……
幼学最早只有三个小孩佩了平安符,一个是常年考试第?一的谢如琢,一个是常年位居第?五的纪晏清,一个丙班倒数的纪鹿。
前两个都是天之骄子,至于纪鹿嘛,难保不是想挂一枚平安符沾一沾小文?曲星的才气。
至此,接孩子的官夫人们争相打听平安符的出处,一个个都跑到古刹里上香求符,还点名?要?大和尚燃灯加持香囊。
就连徐夫人也不能免俗,巴不得沾一点谢家小子的文?气,让徐五郎别再考个五分回家丢人,吃一顿竹笋炒肉(竹帚鞭笞嫩腚)。
徐五郎烦不胜烦,要?是戴了平安香囊,他还考五分,他面子不要?了吗?
思及至此,徐五郎把?香囊转赠给四哥徐昭,假装自己?平素皮实,但内心柔软,时常关心兄长。
翌日,谢蔺办公时,羽林卫的一个禁军侍卫犯到他面前。
听说?这名?军士早上为赶公差,于坊市间骑马疾驰,惊吓到集市买菜的百姓,还险些踏断老人的肋骨。
军士嚣张跋扈,有伤天子近卫的名?声,理应当众廷杖十下?,以儆效尤。
为了避免徇私,徐昭身为羽林卫指挥使,特地把?这一桩小事转交到谢蔺手?里,由?他裁决。
本来依法惩处便好,谢蔺忽然加码增刑:“天子脚下?也敢骄矜滋事,目无王法,廷杖二十。”
跟随谢蔺办事的工部侍郎温理有点犹豫。
先不说?徐昭把?案子递交到他们手?里,实有亲近讨好之意,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两司都是皇城里走动的近臣,关系闹砸了不大好。
温理悄声提醒:“谢大人,依律裁决,这位禁军侍卫只需杖责十下?。”
谢蔺批完一张文?书,白皙长指搁下?墨笔。
他倏忽出声:“我记得,温大人家中母亲年迈,令慈年逾六十,却已患有眼疾,白日能见之物也有限?”
谢蔺说?起老母亲的病情,温理听着?心里十分难受。
他也是贫户出身,当年母亲为了供他读书,深夜就着?熏眼的油灯,织布缝衣,勉强攒下?银钱,拉扯儿子长大。等他入朝为官,能够报答母亲,阿娘的那双眼却已患沉疴,药石无医。
温理叹气:“不错,您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谢蔺再度提笔办公,冷声道:“若有人当街纵马,伤及令慈,可?对?方位高权重,你求告无门,亦无力惩戒他,只能心生怨怼,忍下?委屈。知章,你会如何判?”
知章是温理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