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膝跪地,对着空气呢喃。
他不想杀人的。
抓住隋昼错愕的瞬间,他被全副武装的警察就地生擒。
他脸色发青,好像被捞上岸窒息的鱼,翻了白肚。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好像在这一刻,他残存的理智才重新附着于身体之上,在隋昼茫然无知之时,对兄长的依赖让他丧失了是非善恶,在错的道路上一意孤行,将罪责归咎于整个社会,终究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群众见义勇为受伤,快叫救护车来。”
身穿制服的市局警察已在动作熟练地接管酒吧里的事务,给整座城市注入安定的强心剂。
为首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克制又谨慎地往时祺的方向看了一眼。
余光中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时祺的意识像是在狂风骤雨中摇摇欲熄的烛火,终于放心地闭上困倦的眼皮,彻底陷入黑暗-
却没想到温禧从角落里直冲上来,将他接住。
“小姐,你干什么,小姐。”
眼看属下要上前去阻止,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不要睡着,快醒醒啊,时祺。”
听见她焦急的声音,时祺紧闭的眼皮竟真的微微颤动,强撑着睁开透光的缝隙。
他漆黑的眼涣散无光,好似凝了一层霜花。
此刻眼前模糊一片,好像在冬日长夜,残躯于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曳步,上下两茫茫,除了耳畔她的急切的声声呼喊。
“倒霉,每次受伤都遇见你。”
他在逞强,唇边溢出短碎的字句。
那些血流得太多太快,像被激流冲入海洋的红尾金鱼,将时祺有限的生命力一同卷走。
浓重的血腥味钻进鼻尖,连着她的胃里反涌的酒气,在食管里翻江倒海,忍住作呕的冲动,温禧的小脸白如薄宣,比他负伤时还难看。
“别睡,快醒醒。”
“没没事,我这条贱命,死不了的。”
时祺看着她的模样,紧蹙的眉尖舒展,竟还有力气去笑。
他的嘴角连挑一丝弧度都显得格外勉强。
人因外伤失血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时候,就会晕厥,休克,濒临绝境。温禧怀疑,是不是一刀扎破造血的脾脏,导致血流不止。
右腹部?是哪里?脾脏是在那个地方吗?
温禧心乱如麻。
这次的伤比上次严重的多。
好像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总在受伤。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这么皮糙肉厚的,流这么多的血都不长记性。
同一时刻,时祺牙关紧咬,却克制不住生理性地颤抖。
止血,对了止血!
温禧好像昏了头似的,疯狂地去撕裙尾,鲜艳的红与粘稠的血交织在一起,那些血太多太密,想先将他的伤口按住。
她痛恨自己没有学到太多急救知识,在命悬一刻时无法挽救心上人岌岌可危的姓名。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温禧喃喃自语。
她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头上,当初就应该坚持带保镖来,不应该听她们的话,带着保镖碍事。
本该不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