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妤仪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少?女?明艳的脸难掩愁色,轻叹一口气,一言未发。
她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谢洵始终记着她的话,已经做得极好,最后是?为了抗衡江相?才主动请缨前往兖州,他心如磐石,自己又怎能在此刻撇下他。
走一步看?一步,他此刻对她、对景和帝的忠心不假,她便也回馈以同?等的心意。
管它龙潭虎穴,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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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和殿中。
江相?侃侃而?谈,“自古以来,凡地?方发生天灾,中央无不派遣官员;今岁兖州旱灾这样严重,更要彰显朝廷的重视,依老臣看?,河西禹州与兖州离得不远,肃王殿下便是?最好抚慰民?心的人选啊。”
殿中只有几个朝中的肱骨之?臣,闻言皆面?面?相?觑,并未急着开口。
卫老尚书重重咳了两?声,冷讽道:“江相?此言差矣,肃王乃一藩王,何况身?上背着前朝重罪,怎能代表陛下前去呢?”
江相?白了他一眼,拱手对坐在龙椅上的景和帝道:“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君者更不会拘泥于往日的罪名,起用肃王,更能彰显陛下胸怀宽广,不是?么?”
两?个老者唇枪舌战一通,最终还是?没有定论。
江相?冷笑一声,干脆扯破脸道:“既然卫老觉得本官的提议不可,那您不妨找个更合适的人选。”
卫老尚书心一横,恨不得提自己的名字,如鹰隼般的眸中淬着不甘。
江丞相?又将目光放在站在一边的谢洵身?上,见他同?样面?色平静,毫无打断的意思,心中气焰更盛,自然也没注意到景和帝身?旁的祥禄从后殿进来,附耳低语几句。
自从谢洵入仕,分明职位不高,胆子却不小,次次与他分庭抗礼,丝毫不见怯懦。
饶是?他这个丞相?,也在这个驸马手里吃过几次亏,现在可算是?让江相?逮到了出气的机会,语调越来越激昂。
“陛下,君舟民?水,不能不重视,唯有顺水而?行,顺应民?意,才能共创天下海晏河清,才能不辜负先帝的期望啊!若有其他皇子代替陛下前去稳定民?心也可,只是?先帝子嗣稀薄,将此事交予肃王殿下,才更是?万全之?策,陛下觉得呢?”
方才一直沉默的景和帝却点头道:“江爱卿此言甚是?有理。”
江丞相?脸上有些愕然,似乎不敢相?信皇帝这般轻松地?答应下来,旋即反应过来,几乎立刻要跪地?叩谢君恩。
然景和帝还没等他谢恩,又对站在身?边的祥禄道:“宣吧。”
祥禄会意,快步走下台阶,提气朗声朝殿外道:“陛下有旨,宣靖阳公主进殿。”
谢洵猛然抬起眼眸,如剑锋般的眉头皱起,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错愕,原本沉静的呼吸也渐渐紊乱。
下一刻,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已经一步步走过来,又在大殿中央顿步。
少?女?一袭绯红簇金鸢尾宫裙,腰系暗金缎面?宫绦,十字髻上簪着一对衔凤赤金步摇,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悬着两?粒明珠。
她鲜少?穿的这样华丽,却又格外合适,更显得明艳尊贵,端庄华美,让人挪不开眼。
元妤仪脸上带着笑,先朝景和帝行了一礼,这才看?向周围几个熟悉的大臣。
她的目光撞上谢洵的视线,却率先避开。
二人已经有一旬未曾离得这样近过,以至于元妤仪心中升起一抹惭愧和不习惯,似乎他们亲密无间的日子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
谢洵依旧看?着她,却总觉得不安,垂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掐向掌心。
这个时候她过来干什么?
第30章误会
很快,谢洵得到了答案。
元妤仪开门见山道:“陛下,本?宫觉得江相?之心日月可鉴,更是一心为了我?大晟百姓着想,江相?是长辈,我们更该尊重才是。”
江丞相?原本?阴沉的神情僵在脸上,却?只看见少女噙着笑对他微一颔首。
江相?彻底被绕进去,心中却?残留着几分警惕,斟酌道:“公主所言甚是,老臣秉承先?帝之命,更希望陛下不要辜负了这千秋万代的基业才好。”
元妤仪挪开目光,不再看这个老狐狸。
嘴上的话说得倒是真好听,只是这心意里几分真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若真是为了景和帝好,便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支持肃王领命前?往。
谢洵眉间?萦绕着几分不解,以?他?对元妤仪的了解,此次进宫绝不是只为了说这几句恭维江相?、无足轻重的话。
果然下一刻,少女又朝在场的几个老臣侧首道:“江相?忠心可鉴,只是依靖阳看,这提议尚存不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