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年的?灵惠帝能?强硬一些,能?果敢一些,会不会会不会太傅根本就不会死。
黄健站在太傅的?身后,太傅举着新政的?剑,意图去和?何党打一仗,可是到?了最后,他们输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
为何?黄健也想了很久,他们为何会输,分明当初就是连皇帝都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他想了许久许久,才发现,当年的?帝王,或许早就已经被他们驯化,即便心中有所图谋,亦有自己的?雄心抱负,他也曾为太傅口中的?新政而?激情澎湃。可,他是个九岁就登基的?皇帝,他的?一生,在登基那一刻起,似乎便是注定好了。
他想走出那一步,走出反抗的?一步,他好不容易迈了出去,去和?太傅共图新政,可是最后,太傅之死,新政流产,将他又重新拉了回去。
黄健和?陈度,两?人所经之事不同,黄健跟着太傅,太傅怜惜皇帝,那么黄健必也会于灵惠帝有一二分之情,可是陈度呢?陈度只?知道,皇帝是一个昏庸的?皇帝,是一个无能?的?皇帝,是一个有亡国之气的?皇帝。
黄健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声音都带了一份不自觉的?哀伤,他道:“文昌,我不是在为他开脱什么,可他成了如今这样,你去看看他过去都经历了些什么啊,他幼年之时勤勉努力,一直到?二十岁都始终如一,十一年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你说?他是突然变成了如今这样吗?未必吧。”
陈度还想再去争执些什么,但门外有人来找,一个传话的?人进门,对着黄健说?道:“黄郎中,有人来找。”
黄健很快就平复了心绪,几息过后,他问道:“是谁?”
“是工部尚书何大人。”
第五十章
何洪已经等在了礼部的会客厅里?头,他一个工部的尚书来了这里?,难免会惊动了礼部的那些人,但或许是他刻意而为之,此处也没别人,独他一人等着。
黄健不知何洪为何会来寻他,他与他并无甚交集,他来寻他,恐怕是那日在马球场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中
祁家举办的马球赛,发生的事情却传到了他的耳中,他的耳目竟到了这样的地步。
如?此,那天黄健说的话,何洪定然也就知道了。
何洪向来睚眦必报,锱铢必较,既如?此,怎不?干脆让人杀了他算了,又何苦来见他一面?他与他之间,又有什么好说。
即便黄健这些年来做惯了面子活,但何洪这人,他打心眼里?嫌恶,自?从踏入了会客厅之后,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抗拒。黄健看着他,分明已经在竭力遏制自?己对他的憎恶,可脸上的神情始终算不?得多好。
何洪是工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官。
黄健向他行了个礼。
何洪见他来了,也没起身,仍旧坐在椅上,后又看他行礼,阴阳怪气笑了两?声,说道:“黄大人大礼,何某岂敢去受。”
他这番言行,让黄健更加断定,那日马球场的事情,何洪就是知道。既然知道了,黄健也懒得再去同他做这些面子功夫了,他直起了身,面上是说不?出?来的冷,黄健道:“尚书大人既不?愿受下我的礼,那我也就不?多礼了。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总之你我也没什么好待在一处。”
何黄二人年岁相仿,都是年过四旬。一人金尊玉贵,绯红官服上绣着的锦鸡象征着身份的尊贵,面色也颇有几分意气;而另一人,身上穿着的官服洗得都有些发白,脸上也沟沟壑壑,看着哪里?像是四旬的人。
此时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何洪见他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竟然也没生气,只是脸上的笑褪去了些许,他脸上已经蓄起了短短一串胡须。美髯公,亦是他身份尊贵的一种昭显。
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而后淡淡开口,“黄情为,二三中探花,一时之间名声大噪,好不?出?息,也不?你这贵人可曾记得,当年我也是和你同一年参加的科举。虽然你是一甲探花,而我只不?过是三甲同进士出?身,可是那又如?何?如?今我是二品尚书,可你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你说说,当初就算是出?再多的风头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大人呢。”
说来也是可笑,何洪同黄健是同一年的贡士,二人也是差不?多的年岁,可黄健天赋异禀,二十三就中了探花,但何洪只不?过是个三甲进士,虽然也算不?错,但和那个年纪轻轻的探花郎比起来,就逊色了太?多。
何洪如?今年岁大了都是这样的目中无人,年轻之时更甚。当年他的父亲在家中时时拿了他去和黄健比较,说人出?身虽然不?高,但却?如?此能?干,他的言辞之间,恨不?能?直接收了黄健当他的儿子,甚至还向他伸出?了橄榄枝,邀他入何党,只可惜最后还是被?黄健拒绝了。
年轻气盛的何洪又岂甘居于人下,他不?敢去和家中父亲顶嘴,便只能?去背地里?头给黄健使绊子。
当初黄健中了探花入翰林,在翰林院中饱受排挤,逃不?开何洪的关?系。当然,其?中也有他年少成名,带了些许少年人的心高气傲之缘故,人情世故也不?够豁达,不?能?很好地去处理读书以外的事情。
何洪一开始还不?肯放过了黄健,但后来太?傅死了,黄健也跟被?摄走了魂魄一样,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消颓,何洪便也知道,他已经废得差不?多了。
他懒得去管他,但是这个废人,又是怎么敢来插手他的事情?!
何洪想到这里?,阴恻恻地干笑了两?声,他道:“黄情为啊,你这是想要步你先生的后路吗?一人贪心,举家受累啊。你说说,闻家的下场,怎么还不?够警醒你呢?”
黄健又听何洪这样虚伪恶心的人,提起当年的事情,一时之间竟气得浑身发颤,舌尖都被?咬破了,沁出?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何洪却?还是不?依不?饶,他道:“你说说看,这世上有他这样贪心的人吗?他想要干什么啊,他分明已经什么都有了,怎么就还不?肯满足,功名利禄,富贵利达,就是连身后名都有了,就这样还嫌不?够啊?竟还想要在京都做出?只手遮天的事情,考成法?考谁?”他指了指黄健,又指了指自?己,厉声质问道:“是考你,还是考我,还是整个京都的官员都去考呢?!”
何洪口中的考成法是当年太?傅提出?新政的举措之一,眼看官场贪腐行为日益猖獗,闻立廉推出?考成法,意图监察各级官员,按理来说,若此政能?够推行下去,总能?限制住一些违法乱纪的现?象。但官员们又如?何会甘心自?己被?人监督管理,闻立廉推行考成法,实实在在是和京都整个官僚群体作对。
是以,无论?是闻立廉生前和死后,都有不?少的人对他极其?憎恶。
闻立廉企图用考成法去限制恶行,后来考成法确实也被?推出?试行了一段时日,可正是那段时日,闻立廉被?人检举犯了贪污的罪。
闻立廉就成了死于考成法第一人。
何洪提起考成法,黄健便再也无法忍受,他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考我便考我,我没有犯错,为何害怕人查!”
何洪见黄健提声说话,忽也猛地拍桌,“你不?怕,你便推!岂有此理?!妄图将所以官员都监察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像话吗?合理吗!好啊,考成法不?是如?你们所愿推出?去了吗!最后又是能?怎么样呢,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他自?己!怎么,你满意了吗?你们满意了吧。闻立廉他已经什么都有了,谁让他这样贪心呢?既然贪心,那也怪不?得他落到这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