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瞥到谷雨,凛冽的杀伐之气?稍缓,与她擦肩而过时,轻轻朝她身上撞了一下。
谷雨被撞懵了,搞不清他这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捂着肩头蹙眉揉着。
……
那小药童说的不错,莳萝确实只是一般伤寒,她最要命的是身上的新伤,千疮百孔,无一处好肉。
谷雨偷偷在她换药时看了一眼?,只见蜜色如腻的肌肤上满是拷打的痕迹,看着非常可?怕。
病人容易心情郁结,故而谷雨经常来看她,和她聊聊天说说话,时间一长,莳萝才从最初惊悸心慌的状态脱离出来。
其实谷雨很想问她,上次只花了三日便回来,这次怎么?去了半个?月之久,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她看着莳萝的样子,感觉自己还是别问出来为妙。
可?谁知她没有主动?去问,莳萝竟然自己说了。
“闵王多疑薄情,上次他因为疏忽才放过了我,这次见我主动?出现,立即将?我压入大牢中,用了许多方法?试图撬开我的嘴,但是我全?忍了过来,他见我骨头实在是硬,这才放我回来送信。”
莳萝三言两语将?自己受过的罪揭过去,好像那些刑罚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可?是谷雨明白,这其中必定有能让人削皮挫骨的痛苦。
她不禁眼?里泛起泪花来,眼?眶微红道:“莳萝,你……”
话已出口,后面却不知该说什么?了,莳萝神色一黯,眼?含痛楚道:“无所谓我受什么?苦,只要我的女儿能活着回来就好,我真?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说到这里,莳萝憋了多日的情绪才算发?泄出来,她哭得声?嘶力竭,完全?无法?克制。
谷雨请拍着她的脊背,忽而提议道:“不如你随我去中原?那里山清水秀,是个?极好的地方,塞上江南,小桥流水,比大漠养人呢。”
莳萝却神色犹豫,最终开口道:“我目前还不想去中原,也?许以?后会想去。”
谷雨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坚持,但是也?不好勉强,只好点点头就此作罢。
五日之期很快就到,云霄和一众臣子亲赴鞮汗山,与阿史?那平斡旋转圜,谷雨在西北大营等?了三四日,才看到他们回来的身影。
马蹄声?纷至沓来,将?士的铠甲被冻得起了霜气?,王师黑色的旌旗被朔风拉扯着,好似一团汹涌澎湃的乌云。
云霄负雪下马,厚重的墨裘上落满雪花,他的眉眼?压得很深,在看向谷雨时,好似有化不开的浓重大雾。
男子不多言语,矫健的步伐顿在她身前,随后伸出修长如玉的右手,掌心还带着温热的气?息,轻轻摩挲着谷雨的脸颊。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里面等?着?”谷雨听见云霄这样说道,他的嗓音好似也?被雪压着,传到耳边时,有种说不出的厚重感。
谷雨扬起精致的小脸,眉眼?笑得弯弯的,轻声?说:“不想等?你走过来,想先一步向你走过去。”
她的脑子被过于寒冷的空气?冻得发?麻,全?然不明白自己这话,落在别人耳中的含义。
云霄轻抚着她的脸颊,隐忍了一下,最终放弃挣扎地,将?她重重搂在怀里。
塞外的朔北飘着鹅毛大雪,一阵疾风刮来,将?地面的雪扬起几丈高,好似一场永不会停止的雪花骤雨。
谷雨鼻尖被冻得通红,靠在他怀里时,忍不住哈出一口气?来。
那气?雾白氤氲,飘在空中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