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忙低下头,掩饰失控的表情。
姜青姝不曾留意此人,只?对裴朔吩咐道:“先把人暂时收押起?来,查封这个马坊,再传朕口谕,让太仆寺卿即刻进宫候着。”
裴朔抬头问:“臣可要去通知梅将军来,护送陛下回?宫?”
姜青姝摇头。
“朕此番是暗中微服私访,此事不得声张,否则御史那边该说朕乱来了。朕稍后,自会和?司空一道回?宫,爱卿自可放心?,司空身边有?高?手,朕不会有?事。”
张瑾听到她最后一句,便知道,这小皇帝一贯心?思多,这次又留心?到他的护卫了。
裴朔皱眉。
他神色严肃,静静看了张瑾一眼。
他觉得她最近和?张瑾走?得太近了,与虎谋皮,过于危险,张瑾和?谢安韫完全不是一类人,张瑾远没有?那么好糊弄。
虽然,她总有?自己?的考量。
裴朔很清楚君臣之间?的界限在哪里,比如他,她需要他做一直辅佐她的纯臣直臣,那他就永远都不会越界,便也没有?……置喙这些私事的资格。
裴朔复又垂眼,“臣知道了,臣告退。”
他拂袖转身离开,申超见他就这么走?了,连忙也行了一礼追了过去。
等这些人都走?了,姜青姝才偏头看向张瑾,似乎是纠结什么,然后试图提醒他:“司空要抓着朕到什么时候?”
张瑾这才发?现,从发?生危险开始,自己?就一直紧紧抓着她左手手腕没放。
多亏袖子比较宽大,才没有?别其他人看出来。
张瑾:“……”
他立刻放开了手。
但他刚一放开手,她就仰头望着他的脸,眸子在阳光下掺杂着惊心?动魄的水光,就像湖面骤起?微波,看得他心?神一动,又下意识再次握住了她。
刚才是手腕。
这次是手。
“既然陛下选择跟臣回?宫,臣就要对陛下负责。”
他的手掌冰冷而宽大,捏着她柔软的手,就像捏着一团抓不紧、又怕用力的棉絮。
她今天穿的不一样。
比之前每次偷溜出来都好看,若是细看,她的脸颊上,甚至还覆了一层淡淡的脂粉。
很美。
她本来就很美,尽管这天下没人敢谈论?品鉴她的美。
他在茶肆看到她出现时,也是这样被?她惊艳,却欲言又止。
女为悦己?者容,而男人,在看到心?上人破天荒地精心?梳妆时,总会不禁渴望她是为了自己?。
张瑾平生最是理智,当?得起?“无情”二字,但也有?这种卑微奢望的一日。
潜意识还在提醒他:今日她和?自己?有?约定,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最长,那么又怎么不可能是为了他呢?
不是为了他,还能是为了谁?
她从不涂脂抹粉的。
这样的揣测,冲散了仅有?的一点理智。
如果他真是普通男子,她是他带出来的夫人,那这一幕该如何应景,丈夫如珍宝般护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妻子为夫君精心?打扮,巧笑倩兮。
他甚至不无冷酷地想着,不管他今天是不是真的动情到抑制不住了,也不管她是不是虚情假意,这样的事发?生就发?生了,他是权臣,他怕什么,只?要不交出什么权力就行了。
在皇宫,他难觅良机。
在府上,他心?虚煎熬。
在这里,反而心?境最为平静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