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看见从卧室里顶着两个巴掌印走出的卢心丽,她大致懂了来龙去脉。
“爸爸您也说了,我怀的可是宫缪的孩子啊!”
她眼珠转了转,满脸动容与悲情,“虽然我们被他妈妈被迫分离,可依然是彼此相爱的!我真的爱他,所以才想不惜一切生下这个孩子。”
“一个宫家,一个楚家,这两家可是咱们市里最上层的名流人家。要是我能因为这个宝宝重新得到宫家人的认可,那爸爸还愁顾家没有脸面吗?”
他订婚甚至结婚又如何?她可是有他的孩子,即使是最坏的情况,也能拿到可观的赡养费。
顾捷被她说的心动,可不愿承认,依然板着张脸。
顾念念深知他的脾性,转移炮火,“爸爸,您知道时慢姐姐的事情吗?”
提起那个不孝女,顾捷的面色更加黑沉,却浮现茫然与沧桑。这么多年虽然不懂事,眼看着要结婚了还离家出走,但到底是他的女儿。
“啊?难道她真的连您都没有告诉吗?”顾念念一副委屈不平的模样,“她、她已经领证结婚了!”
“你说什么?!”
顾捷本出神着,乍一听她的话,立马抓住她的肩膀,“结婚?!她——”
他想起某些事,惊怒过后扶住额。
顾念念故作担忧:“而且我听说,结婚对象并不是齐先生,姐姐不知道做了什么被他抛弃了,是另一个男人。”
“他们不打招呼就结婚,看样子姐姐已经和他同居很久了。”
顾捷眉头紧锁,却没有对结婚对象不是齐子涵这件事有太大异议和愤怒,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来。
他只是一下子感觉自己老了十岁,站不大稳,一路扶着桌角和墙面来到顾时慢曾经居住的那个小小的背阳房间。
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里面除了基本的家具几乎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来,自她上大学的时候就不断参加各种比赛,拿奖学金,放假也很少回来,所以日常用品和书本电脑这些东西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她租的房子里。
还记得她小时候,房间里满是芭比娃娃、毛绒玩偶和公主风的各种小摆件。后来念念来到家里,因为她是妹妹,而且总是含着眼泪看向顾时慢的玩具,顾捷就让顾时慢把那些玩具给她。
他想,心丽出身不好,念念不比时慢从小备受宠爱又家境优渥。同样是他的孩子,时慢这个当姐姐的分妹妹一点东西怎么了?
可分着分着,他现在才意识到,她房里早就没有什么玩具的影子。
书桌上唯独留着一张照片,顾捷满怀希望地走近,低头却发现照片只有半张。
这是当年那个姓周的小子在人民公园门口给他和女儿拍的。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卢心丽打电话和他哭诉调情时头顶广播传来的寻人启事,以及他不耐地赶到广播内的地点后,顾时慢那张阴天转晴的可爱笑脸。
有她的那半张照片被剪下,连同他回忆里逐渐模糊的童稚面孔,和她为数不多的物品一起被带走,只剩下他被放弃在这里。
顾捷的心仿佛有蚂蚁啃噬,密密麻麻地痛起来。
*
次日,周珀送顾时慢去公司。
是她要求的,因为这几天被陶寻和A姐他们起哄起得太烦,必须要让周珀来刷刷脸。
“真的不用我和你一起上去么?”
车停在公司门口前的时候,周珀又一次确认。
“不用不用,信不信他们肯定都在楼上看着呢。”
顾时慢耸肩,打开手机,一脸“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给他看轰炸式的聊天记录,里面全是她同公司的朋友尖叫真有其人的感叹。
“你还是赶快去上班吧,我可不敢浪费您这种超级大忙人、堂堂上市公司老总的时间。”
周珀不以为意:“我最近刚好不忙。”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眼中突然闯入一抹并非陌生的身影,眸色转沉。
“喂!”
顾时慢拉了好几下车门都没拉开,用力地拍了拍它,“周珀,你这车门怎么回事,开不开了呀!……”
身后传来解开安全带的声音,暗色的人影落在她身上,越来越逼近。
与之一起的还有淡淡的好闻清香,将她整个嗅觉轻易霸占。
她骤然回过头,刚好撞进一双深沉得犹如融化冰湖的墨瞳,漆黑间的星点亮色像是映在湖面上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