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咬了一口,丝丝酸甜交织,正是记忆中的味道。
赵令询见她眉头舒展,才道:“既来到?登州,咱们有的是时间?,你不要?急于一时。登州这里你熟,凡事调查起来也方?便。待会回到?客栈,先好好吃顿饭,咱们慢慢梳理?。”
沈青黛点头,望着街边林立的商铺,她放下手中的糖葫芦,问道:“你再仔细想?想?,宫中可有位姓方?的妃嫔?”
赵令询摇头:“宫中妃嫔众多,即便入了宫,也未见得能得圣上宠幸。”
沈青黛咬了一口糖葫芦:“这个方?家,李年说是巨商,可我在登州十多年,怎么从未听人提过?。”
赵令询道:“兴许他们是离开登州太久了,一个商户,又有谁会留意?呢。”
两人回到?客栈,与翠芜汇合后,换了衣衫便下楼用膳。
此时客栈内人已快坐满,没有多余的空位,三人只得找个角落随便坐下。
三碗馄饨很快被端上来,白嫩嫩的薄皮云朵一样漂浮,上面浮着绿油油的葱花。
赵令询眉头一皱,沈青黛笑着将?他面前的馄饨拉过?去,用勺子将?上面的葱花盛到?自己碗内。
赵令询同她一起吃过?馄饨,曾听她刻意?吩咐过?老板不加葱。
他疑道:“你不是不吃葱吗?”
沈青黛笑道:“我一个登州人,怎么可能不吃葱。我那?是知道你不吃葱,下意?识帮你叫的。后来想?想?觉得不妥,才假意?说我也不吃。”
赵令询没想?到?,沈青黛竟然知晓他不喜欢吃葱,再吃起来馄饨只觉得香嫩无比。
登州人生性豪爽,很快整个客堂就热闹起来,三三两两天南海北地聊着。
“最近登州可谓好事多多啊,真是畅快。”
“的确如此,别的不说,单说那?些个豪绅,在登州兴建赌场青楼,搞得乌烟瘴气的,朝廷说出手就出手,终于将?他们整治了。”
他们说的应是周方?展,周方?展自认登州一行一无所获,归来垂头丧气。却不知,在登州百姓眼里,他是实打实地做了好事。
“听闻近日咱们这里出了祥瑞,老汉我七十有余,竟从未见过?此等?异象。”
“你们说的是白鹤衔玉吧?”隔壁桌一个中年男子凑了过?去,“那?白鹤我有幸见过?,通身洁白,羽毛银光闪耀,就像是……贵人小姐一样。”
“可曾见它?衔玉?”有人急切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我听人说,那?白鹤是在积羽山被发现,当时它?从山间?翩然飘落,口中衔着一块白玉,玉上刻着宣运永昌的字样。”
“如今刘知府携祥瑞入京,要?一步登天喽。”
“我有个远房表哥就在府衙里当差,他说朝廷钦天监夜观天象,见景星出,有紫气在东,只怕咱们登州德蒙上天眷佑,怕要?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沈青黛听他们煞有介事,讨论得热火朝天,不由觉得好笑。先不说白鹤本就是寻常之物,就那?刻字的白玉,“宣运永昌”,这不明摆着是人为。
赵令询知晓她在想?什么,于是笑道:“圣上又岂会不知祥瑞之事,多半是人为。只不过?这种天降吉祥之事,于社稷无碍,又能彰显大?宣国祚兴盛,圣上顺水推舟罢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刘知府此次风光进京,忠勤伯却罢官归来,所谓天意?难料就是如此吧。”
“活该,他那?是身不正自作孽,你看他魏家在登州时,就他那?小公子,整日的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忠勤伯从不约束。别的不说,就说刘知府之前那?儿?子,不就是被忠勤伯那?个小公子活活打死?的。”
“是啊,还有他那?个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我前阵子听京城回来的亲戚说,他们自家的二小姐,就是被他那?夫人害死?的。”
沈青黛见讨论到?自己身上,只闷着头继续吃着馄饨。
“这个我知道,我隔壁邻居表姑的弟妹曾在忠勤伯府做事,她说啊,当初从京城来了个世子爷,这世子爷呢,那?是一表人才,一门心思想?要?求娶二小姐。这大?夫人呢,想?把自己亲闺女嫁过?去当世子妃,于是她就设计陷害二小姐,导致她失足跌下山崖而亡。你们说,这要?是没有大?夫人从中作梗,人家神仙眷侣的,娃娃都不知道抱了多少呢。”
市井之言,总是犀利直接。沈青黛咳了几声,险些被呛到?。
赵令询却毫不在意?,似乎还有些开心,他笑道:“他们添油加醋,倒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那?些世家大?族高门大?户的事,哪是咱们小老百姓能懂的。我就知道,喝了这碗粥,要?回去喽。”
“范老,别慌着走啊,再唠一会。”
“不聊了,我必须要?回了。今日我若不将?那?些书都整理?一下,我那?婆娘就都要?给我扔了,到?时候哭都没机会喽。”
人群发出一声哄笑,很快聊起了别的话题。
沈青黛方?举起的勺子,一下落在碗里,发出叮叮清响。
必须要?回,不得不回的理?由?
当年娘亲执意?进京,是否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