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笑着摇摇头,将案卷最上面一封信给她,“来,这是今日神官大人给靥娘子的亲笔信。”
靥娘将信拆开,洋洋洒洒三大张,蓝纸金字,显示了十二分的庄重与尊敬。
“唔,小道长说你们重明署的天师大人,也就是国师无梦真人,正在闭关,需得再多等几日才能回来。”
“师伯闭关?这倒是稀罕。”青岚随口惊讶一句,盯着她手中信笺羡慕不已。
瓷青纸,泥金字,按现在市价,小师弟这每日例行的一封信就要花去普通人家小半年的开销,神官当真是有钱啊。
他正想着,就见靥娘将那小半年开销随手叠一叠塞进了绣囊,又从书桌上抽了张纸,素手一挥裁下张小纸条,写了平安无事四个大字。
“给,这是今日给小道长的回信,劳烦青岚道长了。”她把纸条递过来。
青岚:……
罢罢罢,有钱又怎样,所谓智者不入爱河,看看那青瓷金泥,再瞧瞧这小破纸条,看看那满满三大张诉不尽的相思,再瞧瞧这惜字如金的四个大字,小师弟都卑微成啥样了?
回了信,又粗略看了看今天下面各县送来的案卷,见没有什么异常情况,靥娘便准备回家睡个回笼觉。
刚一踏出书房门,就看到两个洒扫杂役相顾无言泪千行,她还没来得及问,忽而被一阵辛辣侵入口鼻,呛得连打几个喷嚏,再抬头,也是泪眼朦胧。
“阿嚏!啥东西啊这么呛?”靥娘擦擦眼泪,发现重明司里所有人都在哭,路过的小书吏哽咽着告诉她,今日窈儿掌柜也不知从哪里弄来半筐灯笼样的辣椒,说是要熬什么五内如焚酱。
于是靥娘哭着去了厨房。
厨房里浓烟滚滚,李窈儿站在锅边拿着勺,一边搅着辣椒酱一边哭哭啼啼甩眼泪,乌鸦精凤仪不耐烦地拿了条帕子,左一下右一下给她擦。
“莫要哭了,瞧瞧你这出息!再说那小白脸哪里好?”凤仪动作轻柔,嘴上却是不饶人,“真是鬼迷心窍。”
李窈儿美艳小脸被眼泪鼻涕糊着,只一双大眼睛哭过之后更显波光潋滟,抽噎道:“我乐意!我就乐意喜欢他!”
刚踏进厨房门的靥娘见状停住了脚步,捂住口鼻道:“打扰打扰,阿嚏!二位这是——?”
窈儿被她这一问又勾出了伤心事,勺一扔,转身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靥娘姐姐,我、我情场失意啊!”
“啥?情场?”靥娘被她扑的倒退几步,眼神看向凤仪,见这乌鸦精气哼哼不说话,不由得挠头,“凤仪啊,先把火灭了吧,这五内如焚酱太呛了,再熬下去,怕是半个齐州城的百姓都要跟着你们家掌柜一起哭。”
又一把捧住窈儿嫩生生的脸蛋,好笑道:“跟姐姐说说,怎得就情场失意了?”
灶上熄了火,厨房浓烟散去大半,凤仪用瓦罐炖了甜梨水,窈儿哼哼唧唧喝了一碗,这才止住眼泪,将自己的伤心事娓娓道来。
四时小馆往东的太平街,有户姓云的人家,云家有位小公子,单名一个斐字,生的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若只是相貌好看也就罢了,偏生还胸罗锦绣,气度不凡。
把个李窈儿迷得神魂颠倒,隔三差五便守着街口痴望。
“云小公子年纪轻轻,却是正气浩然,我屡屡在他面前经过,他自岿然不动,实乃真君子也!”
窈儿双手捧心,眼睛亮闪闪。
凤仪嗤笑一声:“高没我高,壮没我壮,跟个大姑娘似的,哪里好了?”
“人家那是年纪小,等长大了自然就高了壮了!”
“十七了还年纪小?娘娘腔就是娘娘腔,不然怎的会日日跑去看男人?”
这一句话算是戳到了窈儿伤心处,她嘴唇颤啊颤的抖了半天,突然仰着脸哇哇大哭起来。
“定是那开茶馆的臭狐狸施了媚术,不然比神官大人还要端方肃正的云小公子怎可能被他迷了去!”
***
本着八卦的心思,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解救东重明司以及半个齐州城百姓于水火,靥娘叫上了君莫笑,君莫笑叫上了白泽琰,一人二妖朝胡家茶馆而去。
据窈儿讲,这胡家茶馆的店老板是只公狐狸,幻化成十七八的少年模样,端的是雌雄莫辨,魅惑撩人,云小公子就是被那狐媚子样惑住了,才会荒废课业,日日一大早便往茶馆跑。
“我们此去目的只是喝茶,不要被那茶馆老板迷惑了知不知道?”
靥娘对白泽琰千叮咛万嘱咐,长辈一样语重心长。
君莫笑站在她身旁频频点头:“年轻人啊,要有定力,守本心。”
白泽琰狐疑地盯着对面不知所云的俩妖怪,轻咳一声道:“既然只是去喝茶,为何又要扯到定力本心?”
见无人应声,他果断转身,“不去了,回家温书。”
“哎哎哎白公子请留步!”靥娘跟君莫笑两个加起来一千多岁的妖怪一左一右拉住他,谄媚道,“你得去你得去,你不去谁掏茶钱啊!”
白泽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