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叹口气,道:“娘啊,以后可别说什么‘出息了’这种话,一个秀才?而已,没得让人笑话。这地我?是要赁出去的,不过收成我?打算只?交给家里一半,毕竟我?上县学读书还是得花银子。”
“那没事。”赵氏大手一挥,“五亩地呢,一半也比原来两?亩地多,你奶奶不会有意见的。再说许杏还往家里交着钱呢,一个月五百文,她哪能?吃得了那许多?还不都是贴补了家里。老?太太手里有钱着呢。”
说她糊涂吧,这事儿她看得也明?白,长青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道:“那往后您就只?喂喂猪,照顾下菜园子,剩下的功夫便?做做针线什么的,也省得辛苦。”
“唉,我?不会啊。”赵氏垮下脸来,“你姥娘确实是说过,大户人家的太太都不下地,就在家绣花什么的,可我?不会做针线。”
长青摇头不语。
赵氏对?他有生养之恩,他便?是再情感生疏也会尽量供养她,至少让她衣食无忧,不必辛苦劳作,至于她要怎么过她的生活,那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总不能?做儿子的劝着母亲学女红学规矩吧?
回到屋里,长青坐在书案前,翻着案头的手札,停在了记账的那一页,加上这十一两?,他前后从许杏手里拿走了有三十两?银子。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小姑娘来说,这可不是小数目。
许杏也算是有魄力的,这是她交的安身费,和市井间?的小商贩们给街头衙役的份子钱一样。起初他收,是让她安心,自己也无所谓,后来他是真的需要银子,想着事急从权,就当是借的,可现?在……
里正的效率挺高的,隔了两?天,他侄子过来做工的时候就给长青捎了口信:“我?大爷说地契办好了,让你跟他去量地呢。”
这些事儿许杏没参与,并没有人觉得意外,毕竟这是男人们的事儿,不过只?有他们俩自己清楚,这地跟许杏压根就没关系。
长青便?在村里放出了把地赁出去的消息。时下当地主的惯例都是要一半收成,剩下的交完税才?归佃户,不过长青不需要交税,所以佃户也就能?多得一些,因此没过多久就租出去了。
这几?亩地租出去了,金氏却不许把家里原本的两?亩地租掉:“长青才?刚中?秀才?,你就想在家当老?太太?干那么点子活累不着你!”
赵氏不满,然而不敢再顶撞婆婆,只?好作罢。
因为要参加明?年的秋试,长青一早就跟金氏说了一声,新买的地里出产全都归他,好攒出明?年考学的开销。
金氏并不反对?,一年来,她手里的银子已经多了不少,如今看着,长青在科举的路上也许真的能?再进一步,她便?不非要计较那一点点收入。
这件事上让了步,等到长青再提出下一个要求的时候,她也只?是略做犹豫就同意了。“让你爹娘搬到东堂屋也是应当,只?是这粮食不好放。”
长青就道:“让我?娘住东堂屋,她空出来的厢房放粮食就是。”
“也罢,就这么办吧。毕竟你如今都是秀才?了,你爹娘再住在个厢房里也不体面。”金氏指指赵氏,“让你住正房哩,不用我?再帮你搬家了吧?”
赵氏正为儿子替自己着想高兴着呢,闻言立刻点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再叫许杏搭把手,满够了。”
“别支使许杏,她一天到晚忙得什么似的,你一个大闲人,也好意思?”金氏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不好对?着长青发作,便?毫无压力的训斥起赵氏来。
对?于赵氏投过来的求救视线,长青选择了低下头,视而不见。赵氏这人很有些顺竿爬,说得难听些就是蹬鼻子上脸。让她搬到正房去是长青身为人子应尽的心意,可是再让他出言维护,他实在是做不到了,毕竟他也觉得赵氏不对?。
许杏知道这事儿,却没有动手帮忙。她没有这个义务,也不想做这个好人,尤其是在赵氏这里。
寄人篱下是没错,但现?在的情形和一年前已经不一样了,她的地位在改变,范家的格局也在改变。她只?要做好她的生意就好,反正钱财就是她的底气,伏低做小卑微讨好永远是下下策。
只?是长青是个例外。他不要钱,对?她又?很够意思,这就有点难应对?了。
第40章分销渠道
长青买了地,把这摊子?琐事安排好,时?间也就到了三月中旬了。等到他爹得了消息,专程从府城赶回?来,陪他正经摆酒宴请了学堂的先生,又去他祖父坟前上了坟烧了纸,府试和院试也就结束了。官府公布了今年的生员名单,长青名列第一,被正式取为廪生,三月底要去县学报到。
“可以在县学住着读书?,也可以和从前一样,在家自学,定期去县学向先生讨教。”长青跟家里人说,“不过每个月的月考必须要去,考试不过的话,廪生资格要被取消,那样廪银就没有了。”
成为廪生,在县学读书?不仅不用交学费,官府每个月还给发二两银子?,算是朝廷对读书人的鼓励和支持。所以现在长青也是有固定收入的人了,而且按此时?乡下地方的物价,他的收入很是不错。
“那你不如就在学校住着呗,反正不花钱,省得考不过。”赵氏率先说。
许杏低下头,再次叹息长青不易,亲娘总是不相信他的能力。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次开?口?斥责她的是范守业,“先生都说了,长青的功课极好,缺的就是好先生指点,你什么?都不懂,莫要胡说。”
金氏似乎很满意儿子?的话,便没有补充,而是问长青:“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如今家里不说富裕,吃饱穿暖是够的,很不用你操心。”
长青早就想好了,便道:“我想在县学里要一个房舍,平日还在家读书?,过些日子?就去学里住几日,应对月考并向先生求教。”
范守业就道:“如此可行,去的时?候雇个车来回?,也方便。左右你每月都有银子?,你自己的地里也有出息,想来是够用的。”
对于长青买了地,还把家里之前的两亩地改了名字的事儿,范守业只说了一句“不错”就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看?得出,他似乎是不怎么?在乎那几亩田地的。不过长青有了这些收入,他这次回?来就一文钱都没给长青了——除了宴请先生的席面和上坟的香烛钱之外。
长青也没找借口?再跟他要钱,他的心态同?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似乎那些耿耿于怀的怨恨不甘也都淡化了。现在他想的是他未来的路,他可以期待一下的比前世宽广平坦的路,而身边的这些家人,怨恨也罢,失望也罢,就如许杏所说的,好好的安顿了,不拖他后腿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长青以后会经常去县城,许杏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她找到长青,也不兜圈子?,直接问:“范大?哥,我能不能跟着你去趟县城?”
“你想去?”长青看?她一眼,“三月二十四我要去县学报到,你与我同?去便是。头晌去,下晌回?,不住在那,带着你也方便。”
“呀,那可没几天了,我得赶紧准备样品。”许杏得了准信儿,立刻转身去找长山安排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