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每日都让你这般来回?为何不让你也住在寺中?”
季长川忍不住道。
虽然是两个临近的山头,但让一个女子日日跋涉,实在不像祁长渊作风。
“不是,”姜馥莹摇头,“他不让我来看他,是我自己闲不住,每天过来看看而已。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白白添乱罢了。”
仲春时节,草木慢慢发起了新芽,在山上染出鲜嫩的绿云。
姜馥莹笑看着季长川,男人身量很高,她要仰着头才能同他说话。他的身上有种不同于祁长渊的温润。
祁长渊的温柔虽然清晰可见,但总让人觉得,在他的温和之下,还隐藏着什么锋芒。
但季长川不同,像剔透的玉石一般望着你,总教人忍不住便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公主的汉话说得很好。”
姜馥莹惊讶,“真的吗?但郎君总说……”
“他要求高,莫要总听他的话,”季长川笑得洒脱,“在他眼里,只怕世间都没有几个能得到他称赞的,我还从未见过他夸奖过谁。”
“公主是北凉人,短短时间能说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季长川用长剑将姜馥莹肩膀上的落叶拂下,称赞道。
姜馥莹脸色微红,脚步都轻快了些,“我的外祖就是汉人,自小是和阿娘说过些汉话的。”
“原来如此,难怪公主学得如此之快。”
姜馥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止不住笑意。
他们在雨落下之前回了南苑,茯苓正站在门口张望,见到姜馥莹,顿时松了口气。
“小顺子去山下买蜡烛了。奴婢见公主半天没回来,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位是……”
姜馥莹给茯苓道了身份,“去烧些水来煮茶吃。”
茯苓手脚麻利,“好嘞,公子稍坐会儿,奴婢做了些饭食,虽是粗茶淡饭,但勉强可入口。”
雨渐渐滴落,姜馥莹找了把干净的椅子递给季长川,“季公子先坐,我去帮忙。”
季长川看见茯苓正在水井前艰难地打着水,不知为何,行动有些迟缓,很吃力的模样,半晌都没能打起水来。
姜馥莹快步奔了去,声音浅浅地扬过来,“你慢着些,我来。”
“这怎么行,公主您歇着吧,奴婢可以的!”
茯苓咬牙将水桶再一次扔下去,却还是没打上来。
季长川看着眼前二人忙乱的模样,上前接过水桶。
“我来吧,很快就好。”
姜馥莹争不过,只能看着季长川迅速将水桶装满,打了几桶水,厨房的水缸也都装得满满当当,连声道:“够了够了,多谢季公子。”
季长川看着已经被收拾出一片天地的南苑,没顾姜馥莹的阻拦,帮着打理了许多东西,末了还将身上的现银都给了茯苓。
姜馥莹手忙脚乱地跟着帮忙,此时只恨自己汉话不好,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也拦不住一个高大的男子,看着自己之前和茯苓需要很久才能收拾好的小院被他三两下便解决掉,顿时红了脸颊。
“多谢你,”她面上带着忙乱出来的微汗,“是在不知如何感谢公子,若有能帮上忙的,还请直言。”
她知道自己对季长川来说不一定有什么价值,但还是想尽力表达自己的感谢。
季长川闻言,眉角微微扬起。
“若真要谢我……就将那只小蚂蚱送给我罢。”
“只有这个?”姜馥莹愣了愣,他说的是她前些日子自己用草编的一些小玩意儿。
“这个不值钱,没什么用的。”
“我可觉得很有意思,看着让人想起小时候。”
季长川伸手拿过被姜馥莹放在院中树下,整整齐齐坐成一排的小蚂蚱与蝴蝶。
姜馥莹觉得他可真是个怪人,帮了这么多忙,竟然只要一个蚂蚱。
但即使是怪人,也是一个慷慨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