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过神来,沈今潮已经完全成了一只妖狐的模样,足足有两人高,朝着他不住呲牙。
“只有你死了,一切才能回到原点,江邃。”
—·—
路见秋给自己施了个净身术,便躺倒在榻上酝酿着睡意,但不知道为何,今日他实在是心神不宁,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手上的红绳也像脉搏似的,鼓动个不停,不多时,还泛起火舌燎滚的灼烧感。
他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便迅速起身,往沈今潮的卧房跑。
但卧房中空荡荡的,师兄根本没回去。
他暗自恼恨这无用的红绳。走到半道,他便遇上了拎着酒找他小酌的纪芜,连忙拉住他问:
“二师兄,你可曾见着师兄?”
“师兄?约莫在卧房中修习功法吧,能去哪儿呢。”
“我刚才去他卧房里寻了,空无一人。”
纪芜并不当一回事,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坛,道:“瞧瞧二师兄带了什么?上好的桂花酿,正想与你对月酌饮几杯呢。你也别急着寻师兄了,他能去哪儿呢?不是卧房就是桃林,要么就是在四周围巡逻……”
“桃林?”路见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忙道,“多谢二师兄,我这就去桃林找找。”
纪芜不明所以:“你大晚上找大师兄做什么?难道是大师兄出事了?”他死死拉着路见秋,不让人离开。
路见秋直觉此事必须得瞒着他,便随口杜撰道:“只是师兄拿去了我一个重要之物,我想找他要回来。二师兄,你且在我的卧房中等着,我很快便回来。”
“也罢,你去吧。”纪芜总算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目送路见秋走远,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八卦的念头压也压不下去。
“去瞧瞧也不会掉块肉。”如此想着,他寻了个树丛把酒藏了起来,快步追了上去。
路见秋走得越来越快,最终疾步跑了起来,红绳对师兄的感应愈发强烈,他确认了,沈今潮此时此刻的确在桃林处。
费尽了吃奶的气力,等他在入口处停下,闯入眼帘的,便是沈今潮那扭曲可怕的狐妖面孔。
赤红的眼、诡异而尖利的毒牙,非但与平日里温和俊秀的师兄形象搭不上任何关系;也半点不像从前见过的那只可爱温顺的白狐。
也许是那影妖,它让师兄难以控制自己了。
隔着安静的夜色遥遥相望,沈今潮似乎没料想过路见秋会在此时出现在这个地方,大张的嘴渐渐合上了,凶狠的狐面上露出几分无地自容。
路见秋缓缓上前了两步,轻声换了一句:“师兄。”
沈今潮的神色温柔了下来,但下一刻,江邃便上前一步,拦在了他面前。
“小心,他是妖怪。”
区区的“妖怪”二字,便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开了有十万八千里,沈今潮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刺耳的警告声,刚软化下的外壳,转瞬便又像石壁似的竖了起来。
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能恐惧师兄,唯独他路见秋不可以。
他轻轻推开江邃,又朝那只狐妖走近了两步:“师兄,你冷静一些。”
沈今潮的浑身像是有火在烧,脑海中不断有一道嗓音呼喊着:
“杀死江邃!”
“杀死江邃!”
“杀死江邃!”
然而又有一道安静温柔的嗓音缓声制止:“见秋不希望你做这种事,你知道,你一直都是他最敬重的师兄。”
这两道声音不断在他的脑海中互相争论、死撕咬,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遵循本能,在路见秋面前倾下身,低垂着自己的头颅。
路见秋轻柔地在他脑袋上抚弄了两下,他便眯着眼,不过五六息的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沈今潮便从一只凶狠丑陋的妖狐,化身为一名一位隽秀端正的青年修士。
看到这副诡异场景的人,除了路见秋和冷脸的江邃,还有目瞪口呆的纪芜。
他被吓得双腿发软,摔倒在地,拖着腿往后挪了两步,捂着嘴惊呼:
“妖狐!妖狐变成了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