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赵威明满头大汗,俨然扎进了玄学的海洋。
余曜轻轻带上了门,走出好一段才没忍住笑道:“赵教有点着相了。”
这是他新从信佛的早餐店老板那学会的口头禅。
祁望霄轻点着膝盖,掀起眼帘笑着:“大约科学的尽头总是玄学。”
很寻常的调侃。
但余曜脚步一顿,低垂下视线,琥珀色的眸子就撞上漆黑的瞳孔,同样的光彩浮动,只一瞬间,他就知道了对方心里其实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猜测。
一种与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同样秘密的同伴不用多说就能达成一致的微妙感,宛如一双无形的大手,陡然卸掉了少年肩上沉甸甸的重量。
余曜心里一松,翘起唇角,脚步轻快地推着祁望霄穿过吵吵嚷嚷的过道,走出办公楼区,骨碌碌的轮子一直停在静谧幽暗的湖畔。
雨后的夜清新微冷,远离了临时搭建的简易办公区的喧嚣,还有夜色掩护,是最开放的私密场所。
“嘎——嘎——呱——”
不远处被惊动的天鹅扑簌簌着翅膀,飞向水里亮晃晃的月亮,发出了叽里咕噜的叫声。
但心绪沉沉的两人都没有心情欣赏。
“二哥,你觉得这会是系统的手笔吗?”
余曜在轮椅边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微微仰着头,既是看轮椅上的人,也在看他背后的夜空里的星。
“赛车并不是系统设定的任务。”
少年自顾自地低声,显然并没有很快联想到乔戈里峰的种种,自然不会立即想到积分可能会带来的噩运。
祁望霄心下稍定,巧妙地将话题绕得更远。
“总系统只能引导,不能直接插手现实,我们现在首先要考虑舆论的影响。”
“舆论干扰?”
余曜沉吟着,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搭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掌。
“舆论就是一把双刃剑。”
余曜早就经历过对天才少年的狂热吹捧,也体验过热议兴奋剂的污蔑打压,精神状态遥遥领先到赞上一句宠辱不惊都绝对够格。
他此时唯一苦恼的是何同宸可能会受到冲击。
毕竟华国政府向来在意大众的感受,有些官媒更是会时刻紧盯舆论,随时准备上参。这种情况下的持续闹大,何同宸承受的压力必定非同一般。
一旦他顶不住,取消对比赛的支持甚至打压,已经箭在弦上的东归之战顷刻间就会化为泡影。
这是东归赛道等了十几年才有的机会。
一旦把握不住,几乎再无翻身可能。
魏至臻从晚饭后就死气沉沉的面孔在少年脑海里一闪而过。
余曜力图冷静地分析着被总系统干扰的背后的实际推手有哪些:不外乎与汽联、RedBull有竞争关系的对手,无法参加的俱乐部和车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各路媒体等等等。
零零散散,没有太过具体的目标,反而不好针对和反击。
总系统的确给他们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如果再加上这些天阴雨连绵的鬼天气的话。
余曜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总系统的行为。
数据没有情感,从来只计算结果和概率,哪怕不会破坏规则一击致命却也始终阴魂不散,比小强还要小强。
所以他们最好的应对方式绝不是怨天尤人,而是尽快行动起来找到破局之法。
可,这种情况真的有什么很有效很及时的办法吗?
余曜的大脑CPU高速运转着。
他习惯了依靠自己单打独斗,一时还没想好自己在这种境况究竟该怎样做,又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但祁望霄却是在商海沉浮的历练里早就明白了什么叫合作共赢。
见余曜轻轻皱着好看的眉梢,他下意识地用指腹去抚,一下,两下,总熨不平,嗓音里难免就带了几分无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