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啊,这小子面软心硬,逼不到他就算了,还能个个骨头硬?换个人逼嘛。”唐伯平抖了下手里的文件,若有所指地说。
姜虞生还要再问是谁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庄齐在傍晚金色的余晖里走下来。
海边风大,她将头发盘成一个低髻,换了条立领盘扣的中式裙,收腹不是很紧,但走动时,仍能看出底下一把纤细的腰肢,中袖长短,襟口缀着一个羊脂玉的平安扣。
她用余光扫了一圈,没看见唐纳言的影子,只有他们夫妻在说话。
于是走过去问好,叫了伯伯、伯母。
姜虞生抬头看她一眼,“休息好了就来坐着吧,马上要去吃饭了。”
“好啊。”庄齐隔开段距离坐下,也没多问。
到了宴会厅,两个穿旗袍的服务生拉开了门。
唐承制和张先定坐在上首,下面依次坐了几张熟面孔。
唐伯平打完招呼,坐下前环视了一圈,“纳言倒比我们早到了。”
“去看了爷爷,顺便一起过来了。”唐纳言从窗边走回来,接过服务生托盘里湿巾,擦了擦手,自然地在庄齐身边坐了。
他侧头看了眼她,大概一路走过来热了,面上泛着淡粉色,浓黑的睫毛压垂着,一径半低着头,看上去恬静又温柔。
还没等到唐纳言开口,庄齐就看了下对面说:“文莉姐,我们换个座位好吗?”
正在和身边女孩子说话的张文莉愣了下。
她抬起头笑,“怎么忽然想到要换位置啊?”
还能为什么?
为了成全你啊,为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唐伯伯,答应要撮合你们。
庄齐这么想着,嘴上说:“我想和棠因说两句话,有事找她。”
棠因也在一边帮腔,“是啊,我们俩很久没见了。”
“那你坐过来吧。”
“谢谢。”
她不敢看唐纳言,但能想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但一旁的郑云州憋不住笑了一声,被他老子瞪了回去。
庄齐走过去,对棠因笑,“你最近好吗?”
“挺好的。”棠因看看她,又看了看唐纳言,凑到她耳边,“张爷爷请我们几家吃饭,是不是要说你哥的事情啊?”
庄齐把张文莉用过的杯子推开,黯然道:“嗯,我想是吧。”
长辈们制造了这么多机会,通过一个个正式隆重的场合,把两个他们认为合适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弄出各式各种的花样经,不过就是想把这份尚未说定的关系闹大,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
张先定天大的面子,只是随口招呼了一声,就连沈家大哥都请来了,就为给他孙女做见证。
棠因撇了下嘴,小声对她说:“看起来你哥不太愿意哦,逼他就范呢。”
“你看出来了?”庄齐其实不大想谈这个问题。
棠因笑说:“如果是双方互相喜欢的话,就不用费这些周章了,但我看文莉姐笑得很开心,她应该乐见其成。”
庄齐托着腮看了一遍坐着的大人,个个身份贵重。
她牵动一下唇角,“有家人为她争取,是应该开心的。”
棠因拍了拍她,“别多心了,你哥哥也对你很好,将来不会亏待你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
唐纳言靠在椅背上,手上夹了支没点的烟,目光昏沉,像落在窗台边的夜色。
她和沈棠因在讨论什么?
为什么那么开心,怎么不能对他笑一笑,他的罪过就那么重吗?
但筵席一开,文莉脸上桃花春风的笑容慢慢凝固了。因为她听见爷爷说:“今天请各位来,也不为别的事情,就是叙叙旧,大家都自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