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拼了命的修炼,可是到底在修什么。”
邹娥皇用和天道一样困惑的语气,讥诮反问道:“你说我不自爱,不自重,恰恰相反,我觉得我素来最爱重自己。”
“我爱重自己,所以肯信自己的感情凌驾于世俗的评判,肯为了自己的心意付诸代价去救活一个人,如果修为和己心之间有天平的话,我的心一定是重若千钧的那个,我的修为只是鸿毛。”
“比起身外之物,我更怕的是自己后悔。”
这一次天道良久的沉默了。
在天际声音传来第三重罪之前,那五匹马连带着阴寒的锁链就已经从原地消失。
邹娥皇被重重摔在地上,接着揉揉手腕又站了起来。
她在等第三重罪。
许久,天际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却是霸气侧漏的女音。
是尹月的声音。
“邹娥皇,第三重罪,戏谑他人真心,你可认?”
女音戏谑,比起前两个血淋淋的场景,这一次的变化出来的场景堪称是富贵温柔乡,只见金碧辉煌的酒楼摆设,邹娥皇一左一右出现了两位俊美的青年,正扶着她的腰吹寒温暖。
这是搞什么。
邹娥皇想,第三重罪不该是最杀机毕现的那个么。
不对,不重要。
她想,第三重罪怎么会是戏谑他人真心——
来修真界都寡了五千年了,怎么还能谈得上辜负别人的真心。
“十年前你救姜英,你曾说要当她的眼睛,当她的腿,最后却把人丢给了旁人,可是你做的?”
邹娥皇闭眼扭头,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本能地就要为自己辩解,但嘴巴挪动了几下,竟却只干巴巴地说了句对。
“一百年前谢家天火,你从火中救走你的师妹,却将另一个人留在了火海里,你曾说要一辈子当他的好朋友,最后却放任他走上邪修之路,你可知罪?”
邹娥皇觉得背后微微有些流汗了,她撑着笑,答了句是。
谢霖,她确实是有愧。
天际的声音逐渐加重。
“也是同年,你在初进谢家的时候,和一个人约定了正门来战,最后却从小门避他,玩弄他,叫他春心动,叫他悔恨生,你可认?”
邹娥皇咦地摇了摇头,心虚道:“这个,这个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种事。”
“你自然不记得,你没心没肺惯了,活得又久,做什么事全凭喜好,哪里会记得那些年招蜂引蝶多少只。”
天际的声音似乎对于她这样的做派极其不屑,连仿尹月的声音都带了点气愤,“谢雩,谢家二郎,旧年也是位惊才艳艳的人物,倒叫你这人忘了个彻底。”
“罢了。”
“还有一桩,五千年前天骄宴,你盛装出席,让一人心跳不止,最后两相顾,却是孽缘,你可认。”
邹娥皇说:“天骄宴上,我被打的那样狼狈,你说有人对我一见钟情,认真地么?”
“嗬嗬算了,这桩确实不该怪你,怪他自己的眼睛。”
“第三重罪,戏谑他人真心,还有最后一人,你曾辜负过。”
天际的女音渐渐地冷了笑意,而邹娥皇身边的温柔富贵乡,此刻也一瞬散去,只剩下了断壁残垣,蜘蛛网在褪了色的朱柱上结丝。
“有那么一个人。”
“你喊他师兄,他教你牵丝术。”
邹娥皇心尖一跳,想,怎么还有她师兄的戏份。
而且看这感觉,居然还是重头戏。
容有衡的虚影很快便投落在了一片断壁残垣之上,但这次的虚影和意气风发的蓬莱道祖不同,和高冷自傲的宴霜寒不同,和把玩棋局的何言知不同。
在审判邹娥皇为主的渡劫神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虚影,出现便是跪在地上,无数把剑从他心尖穿过,滴滴嗒嗒的鲜血仿佛是真的一般,一种厚重至极的血腥味扑上了邹娥皇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