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罐上面披着红纸的桃花醉,被青度一拳运出,陶瓷做的酒器在这灵气之下于半空中轰然炸碎,众人只看见清澈透亮的酒水抛出了一段优美的弧度,被邹娥皇稳稳接在手上的碗里。
“嗬。”
三罐桃花醉痛饮下肚。
邹娥皇扔开旧碗,双指从容地抚摸剑身。
她眼睫簇簇分明,只有眼尾的一簇浓密而卷翘,像蝴蝶振翅;乌云密布之下,逍遥门的一切都显得阴森黯然,还有几道未消如小蛇的细雷从云层里阵阵冒出,轰隆隆的。
几束光从一片漆黑中闪出,照亮她忽明忽灭的面容。
久俊这个时候竟有些害怕了。
它这一生常靠恐惧逼迫人或妖下跪,但是从来没有谁能像此刻的邹娥皇一样让它恐惧。
软耳冒出,獠牙控制不住地内敛,背后冷汗浸湿,久俊在一瞬间甚至想要跪下。
不、面前这个人最多只是大乘期。
没什么好怕的。
哪怕她有一柄剑,可天下剑修多了去了,难道有剑的就是剑皇吗。
只听见邹娥皇说,“你是不是还没有结过婚,不对,在你们这里,叫成亲,久俊,你是不是还未有子嗣?”
久俊面色奇妙地微红:“你问这个做什么?”
邹娥皇平静道:“我只是在想,为了保护物种多样性,如果我杀了你,这世界上是不是又少了一种稀缺的妖物。”
挑衅。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虽然妖王听不懂什么叫物种多样性,但它听明白了,这个人类很自信嘛,觉得能杀的了它。
久俊危险地笑了,青白的獠牙闪过一丝寒光,“你真自大,比二十年前那个败在我父王脚下的容有衡还要自大。”
它一扫邹娥皇的装束,忽然察觉了什么,冷哼了一声:“你是蓬莱的,和容有衡什么关系?”
“罢了,管你们是什么关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是送死——”
然而这个死字还没有说完,硬生生地就被卡在它的喉咙里,进退两难。
一声铮鸣的剑响响彻此方天地,那一刹那,没有人能看清邹娥皇是如何动身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慢吞吞的姑娘就已经瞬移在久俊身前,宽重的厚剑表层漂浮了薄薄的一层酒液。
这是久俊第一次闻到酒的味道。
它传承过几千年的回忆,但这是它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在现实里嗅到这么浓郁的酒气。
这剑如今就横在它的脖子上。
“我不想杀人,也从没想过要杀妖。”
形如鬼魅的女子在它耳畔轻轻道。
“可是天不遂人愿。”
下一瞬,在久俊的掌风触碰到邹娥皇之前,她用比它更快的速度跳开,脚尖点在断墙之上,厚剑绕着久俊方圆画了个不大不小的圈。
这是避魔圈么。
旁观的青度眼皮一跳。
画圈的人醉醺醺地笑了。
“久俊。”
“你太年轻了。”
邹娥皇认真地比划,“如果你是二十年前那只久俊,我不会和你这样的说话,但是现在的你,只继承了历代久俊的记忆和妖力,却并没有掌握这样的力量,今天我杀你,算我胜之不武。”
避魔圈微微闪着光。
圈内久俊被邹娥皇这句话气的几乎要暴走了,它的身躯越来越膨胀,背后浮现出一团模糊的法相,但是最后却被禁锢在避魔圈内进退不得,于是只能卡在这样的大小。
所谓避魔圈,那便是外面的妖物碰不到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