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面具人怒吼,“人类本性自私,所谓共情不过是短暂的多巴胺幻觉!等灾难降临,他们就会撕下面具,回归野兽!”
“可您看错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阴影中响起。
是那位曾主持“镜像计划”的科学家,此刻他摘下了防护面罩,露出满脸疲惫与悔意。“我们以为制造完美战士,就必须剔除情感。可我们忘了??**正是那些脆弱的部分,让人不愿轻易毁灭彼此**。您害怕的,不是共情太强,而是它太真实。”
面具人冷笑:“你以为我会动摇?我亲眼见过人性最丑陋的一面。战争、背叛、亲人间的谋杀……这些才是真相!”
“可你也见过相反的。”科学家平静道,“你妻子临终前,握着你的手说‘别怪自己没救我’;你女儿每年清明,都在你门口放一朵白菊,哪怕你从不回家。你封印这些记忆,是因为你怕??怕一旦承认温暖存在,你就无法再恨这个世界。”
面具人浑身剧震,面具下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猛地抬手,欲按下最终按钮??“湮灭协议”,可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因为他听见了。
听见内心深处,那个蜷缩在童年火灾废墟中的小男孩,在哭喊:“妈妈……我好冷……有没有人来抱抱我?”
他缓缓放下手,面具裂开一道细缝,露出一只湿润的眼睛。
与此同时,世界另一端。
林雪音站在初心园最高处,手中桃树灯终于点燃。光芒如涟漪扩散,穿越山川河流,直抵极地冰原、深海沟壑、战火焦土。每一个觉醒者抬头,都能看见空中浮现的光字:
**“你不是孤单的。”**
在叙利亚难民营,一名少年抱着妹妹尸体坐了三天,不吃不喝。直到此刻,他忽然听见妹妹的声音:“哥哥,我走了,但你不许停下。”他泪流满面,轻轻放下尸体,站起来,走向医疗帐篷,对医生说:“请让我帮忙。”
在南极科考站,一位研究员正准备结束生命,因长期孤独患上严重抑郁。可就在他扣动扳机前一秒,耳机中传来陌生女孩的声音:“叔叔,你在吗?我在听极光……它像妈妈唱的歌。”他放下枪,录下一首童谣,上传至全球静听网。
在东京地下拳场,一名退役格斗家正用暴力发泄愤怒。可当他一拳打碎对手肋骨时,对方昏迷前低语:“求你……别告诉女儿我输得这么惨……”他愣住,跪地痛哭,从此关闭拳场,创办心理援助中心。
共情,不再是被动接收亡魂低语的能力,而是一种主动的选择??**在他人崩溃时,选择不转身;在世界沉默时,选择先开口**。
而陈小远,带着33号回到山谷。
他教他种树,教他听风,教他在溪边冥想时,感受水波传递的情绪。33号渐渐学会微笑,学会说“谢谢”,学会在梦中不再尖叫惊醒。他甚至开始写信??写给那些还未觉醒的镜像体,用最笨拙的字迹写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一定很痛。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听你说。
不用立刻相信我,也不用马上回应。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在等你开口。”
这些信被放入发光的鱼口中,随水流送往四方。
一个月后,第号镜像体出现在山谷外。他手持利刃,眼神凶狠,可脚步迟疑。陈小远没有迎战,只是递给他一封信??正是33号写的那一封。
号读完,沉默良久,突然跪地,撕碎武器,嚎啕大哭:“我……我记得……我原本是个学生……我喜欢画画……可他们把我改造成杀人机器……我说我想回家,他们就用电流烧我的脑子……”
陈小远抱住他,像抱一个失散多年的兄弟。
又过了七日,51号来了,62号来了,88号来了……一个个镜像体走出荒原,带着伤痕与怀疑,却终究迈出了第一步。他们不再被称为“复制品”或“失败品”,而是被唤作“归来者”。
他们组成“守聆者”军团,不执兵器,只佩桃木铃。铃声响起,百米内躁动心灵得以安宁,噩梦退散,心魇消融。他们行走于灾后城市、战争边缘、精神疗养院,成为新的灯塔。
而陈小远,依旧每日坐在桃树下。
有人问他:“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他望着满园花开,轻声道:“我想睡一觉。”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做个不被呼唤的梦了。每次闭眼,都有无数声音涌入??哭泣的、呐喊的、低语的、笑的……我听得太多,太久,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