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来说女人、老人、小孩也能种田,但他们力气小,家里没有壮丁的话很影响播种面积。
比如没有耕牛的情况下——即便是富裕地区,三五户共用一头耕牛都是某种奢望——就需要力耕,这就需要壮劳力。
如果连力耕都做不到,那就女人带着小孩随便刨点坑,播种一下就算完事了,最后能收多少可想而知。
天下以农为本。
庄园主们便是再想对抗邵贼,也不能如此短视。
而除了山阴贺氏为首的会稽大族外,移居本地的南渡士人也要出人出粮出器械,不过比起吴人,他们就虚应故事得厉害了。
有的家族主要人物不出面,随便派个后生子弟带着点粮食、箭矢、刀枪及少许丁壮,到山阴县外交割,装船运走。
比如多年前迁居始宁县(山阴东南的山中)的谢氏就派了一个名叫谢安的十四岁少年,领着谢家凑出来的二百多丁壮,作为第二批出征部队的一部分。
“哦?谢家少年郎来耶?”会稽内史应玄站在湖畔,唤住了步履匆匆,交完差事就准备离去的谢安,道:“何往也?”
“府君。”谢安回神行了一礼,道:“自是去东山游玩。”
“可有朋伴?”应玄问道。
“会稽王友王逸少等七八人。”谢安回道。
“何不带我同往?”应玄笑道:“不白叨扰尔等,自有歌妓为君等助兴。”
谢安似有所悟,不过仍然推辞道:“府君虽解印绶在即,然国步维艰,宜应克终厥职,俟新内史至府,再行游乐不迟。”
应玄奇道:“你怎知我要离任了?”
谢安只笑不答。
在应玄一再催促下,方指着不远处的船队,道:“吴地大族出人出粮,总要给点好处。会稽乃大郡,自太守至内史,垂二十年矣,鲜有吴人,今当变。”
应玄闻言有些感慨:“往日闻谢家郎君清谈之名,本不以为然,今知乃俊彦也,何不出仕?十四岁小是小了点,但去墨曹书写,熬些资历却也无妨。”
谢安摇头道:“我生性恬淡,做官实非我愿,能终老东山最好不过了。”
应玄叹息一声,道:“可惜了。”
谢安又行一礼,转身离去。
“让王逸少别贪玩了,赶紧督促募兵,送往建邺。”应玄突然出声,叮嘱道。
谢安顿了一顿,道了一声“好”。
“我家怎么就没这等麒麟儿呢?”应玄喟叹道。
小小少年郎,居然看出来自己要离任了,虽然有他前一句话透露口风的原因,但能顺着这个仔细思索、大胆猜测,却也不简单,是个聪明人。
与谢安相比,王羲之就差远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游玩!让你来募兵的,结果事情全丢给底下人,自己跑去东山游乐了,还有没有心?
真不知王家这棵大树倒了后,你还能不能有心思游玩。
摇了摇头后,应玄回到了府衙中,抓紧离任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处理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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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横江好,侬道横江恶,也真是稀奇。”纪宪行走在江畔,嘴里不断嘟囔道。
“哈哈。”大梁司农寺少卿桓彝开怀大笑,道:“横江虽好,却重兵看守,难以涉渡,还是皖口好、皖口好。”
“桓公此说倒也不无道理。只是风高浪急,需得小心了。”快到地头了,纪宪看了下不远处正在下马的桓温,说道。
“唔?叫我叔父。”桓彝故作不悦,道:“我与汝父情同手足,你叫我什么?”
“叔父。”纪宪就坡下驴,笑着喊道。
“这声‘叔父’也不让你白叫。”桓彝下了马,看着远处迎来的军士,道:“异日江南必有大变,老夫怎么着也要保住纪氏。元子!”
“父亲。”桓温随口命令身后的部曲去与来人交涉,自至桓彝身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