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场阴谋,而是一场席卷天下的情感起义**。
亿万普通人,因失去至亲、挚爱、信仰而积压多年的执念,在这一刻被心冢悄然点燃。它们不再等待官方许可,不再相信所谓“秩序安宁”,他们只想让所爱之人回来,哪怕代价是整个世界颠倒。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不是有人蓄意破坏封印,而是所有人都自愿迎接毁灭。
“你阻止不了的。”林氏冷冷道,“就算杀了我,下一个母亲也会站出来。就算毁了这扇门,另一座心冢也会在别处诞生。只要人间还有痛苦,就有记忆不愿消散。”
沈盲眼缓缓抬头,风吹乱他的白发,露出额角一道陈年疤痕??那是二十一年前,赵云龙亲手为他烙下的“守誓之印”。
“你说得对。”他轻声道,“我阻止不了。但我可以试试……改变它。”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正落在胸前竹简之上。血迹迅速渗入文字缝隙,竟使整部《心冢原录》泛起幽蓝光芒。与此同时,他腰间玉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越长鸣,仿佛穿越时空的钟声。
“你在做什么?!”林氏惊退数步。
“我在请求最后一次对话。”沈盲眼双膝跪地,双手捧简高举过顶,口中吟诵起一段从未记载的禁咒:
>“以血为契,以盲为镜,
>以心为桥,通往来生。
>吾非召汝,亦非迎汝,
>唯问一句:归来之后,可是真?”
刹那间,天地寂静。
七道光柱骤然收缩,汇成一道螺旋光流,直贯南陵铜门。门上七槽同时亮起,七种情感之力交织共鸣,形成前所未有的能量风暴。狂风卷起砂石,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而在风暴中心,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人身披素袍,面容模糊,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熟悉感。他没有具体模样,却又像极了每个人心中最想见的那个人。
“你是谁?”沈盲眼问。
那身影开口,声音竟是千万人叠加而成??有稚子啼哭,有壮士怒吼,有老妇呢喃,有少年低语……
“我是你们不肯放下的名字,是枕边空位的温度,是饭桌上多摆的一副碗筷,是深夜醒来时那一句‘你还好吗’。我是记忆本身,也是执念之终。”
“你真的是赵云龙吗?”沈盲眼再问。
“赵云龙已死。”那身影答,“但我记得他曾许下的誓言:护国、安民、止战、封渊。如今你们却要为私情撕开封印,让百万亡魂重返人间,掀起新一轮杀戮。这违背了他的意志。”
林氏嘶声喊道:“可他也曾答应过要保护每一个百姓!包括那些失去孩子的母亲!包括那些等不到归人的妻子!他食君之禄,怎能袖手旁观!”
那身影沉默片刻,道:“所以他选择了消失。不是逃避,而是牺牲。他将自己的‘痕’封入终南山阵眼,成为第七核的备用锁钥。只要有人愿意以悔恨之心承接此责,便可替代‘悔恨之核’,换取其他六核暂时沉寂。”
全场死寂。
沈盲眼猛然抬头:“你说……有人可以替代?”
“可以。”那身影指向林氏,“只要你愿意放下阿?,承认她终将长大、终将学会没有父亲的生活,并为此承受永世悔恨??即明知能救却不救的痛楚??你就能成为新的‘悔恨之核’,镇压心冢百年。”
林氏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你要我……放弃她?”
“不是放弃。”那身影缓声道,“是成全。让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活下去,而不是作为你执念的容器。真正的母爱,有时是放手。”
泪水顺着林氏的脸颊滑落,滴入红土。
她想起那个雪夜,她抱着高烧的阿?奔跑数十里,只为找一间尚存灯火的医馆。她记得女儿虚弱的声音:“娘,疼……我想爸爸……”她记得自己跪在雪地里嚎啕大哭,求苍天开眼。
而现在,苍天真的回应了。
可代价,却是让她亲手掐灭那份希望。
“如果我答应……”她颤抖着问,“阿?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