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垣张了张嘴,泪珠无声地从眼里滚落出来,眼睛里带着乞求,温天路见状很轻地笑出了声,问道:“你想解释什么吗?”
“真可惜,你本来有机会的。”温天路慢条斯理地开口:“从昨晚到现在,不是给了你足够多的时间了吗?这下可只能怨你自己了。”
粗暴解决问题的方法千千万,闻绛偏偏选最保守的一条,比起头顶迟早砸下来的灯架,他的首位要求是戏剧社的演出能够完整的,成功的迎来结束。
基于这个理由,温天路的帮忙位序被大幅下调,他的冰会影响网格架上的道具悬挂,舞台的整体观感,闻绛毕竟不是在出演冰雪○缘。
也是基于这个理由,他们还得反过来瞒着柯垣,以防对方早早发现事情暴露,仓皇失措到拖累了整个戏剧社的努力成果——虽说他其实还是出现了失误。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柯垣不负众望地未能良心发现,也就失去了最后的,获得谅解的机会。
真的有机会吗?
柯垣看着林巡和温天路,他们对闻绛的偏袒让他惊慌,而比起庸俗而单纯的“为情发怒”,他更多地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享受于能名正言顺用刀叉慢慢切开食物肢体的残忍。
机会,或许仅仅是闻绛一人给他的。柯垣流着泪看着舞台上的光影变化,下意识地扭开头去,又在下一秒被林巡给强行掰正回来。
“欸,你得看着,不然我让你来还有什么意义?”林巡的声音沉下去,像是被对方的这一行为轻易触怒,可再然后,他的声音里又带上了浅淡的陶醉:“你得在这儿睁大眼睛,亲眼看看,才会明白这有多么了不起。”
舞台之上,音乐的调子越来越高,由平缓压抑变得急促和释放,鹿静槐的歌声随之响彻剧院,黑发黑眸的殿下赢得了属于自己的破晓。
林巡的瞳孔里烙印着主演的身影,在闻绛看不到的地方,他似乎远比对方以为的狂热,林巡倒数着时间说:“等灯架落下来的时候——”
黑暗的角落里响起轻微的动静,像有人因过于惊慌,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东西,温天路轻笑出声,拉长音调说:“别躲了——”
“你以为你躲得掉吗?出来,你知道我的脾气。”
阴影里的身影打了个哆嗦,一两秒之后,高明诚惨白着脸从阴影里出来,他因为好奇和不安,到底是偷偷跟着林巡来了这里,而林巡和温天路看起来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
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高明诚哆哆嗦嗦地推了两下眼镜框,反倒让脸上的眼镜更歪,有些磕绊地问:“灯架,灯架掉下来是什么意思?”
“那个云特别重,那个云”他的紧张似乎与被人发现无关,在深呼吸了一次后,高明诚似乎终于理出了头绪,他快步凑上来,用远比平时尖细的嗓音比划着说:“得阻止他,用异能,或者喊停!闻绛会被砸到的!”
这种警告似乎传不到温天路和林巡耳朵里,他们沉默地看着他,也不多加解释,就像看一只吱吱叫唤的老鼠,一段好笑的小丑剧。
唉,他都听见林巡亲口说“灯架砸下来”了,这又是在指望什么呢?高明诚似乎终于意识到这点,他的脸色更白,眼里闪过绝望,当即转身要跑去后台喊人,结果差点摔倒,他的鞋底和地面不知何时被冻在了一起。
林巡的视线已经投回了舞台上,“别碍事。”温天路也温和道,他还是有些事要做的,比如待在这里,防止临时还有别的变数发生,故而他耐着性子多解释了一句:“你什么都不做才是不破坏闻绛的打算。”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奈何跟温天路预想的一样,这么做是无用功,高明诚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人话,他又气又急,眼看着台上的闻绛已经转身,干脆挣开了自己的鞋,猛地朝舞台的方向冲去。
动作太慢了。温天路百无聊赖地想,摘下了自己的耳钉。
向右三步。
“来了。”林巡轻声说。
向前两步。
在舞台的中央,在聚光灯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吱呀——”
伴随着演员的站定,最先响起的却是极为刺耳的异样声音。
边缘结构被腐蚀破坏,挂着灯光和道具的网格架开始倾斜,架子从右侧开始崩塌,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在黑暗的舞台上响起,将坠的灯具连带着拽断连接的缆线,一点电光噼里啪啦地闪烁出蓝色,厚重的乌云朝着演员的头砸下,众人的注意力即刻从演出中被剥离出来。
“什么声?”
“上面!”
“要掉了!”
剧院顿时变得嘈杂,众人如梦方醒,在意识到发生什么后立刻变得惊慌,以一声尖叫为开始,骚乱被轰的引爆,不少人急急忙忙掉头看向出口。
担心、害怕、慌乱,不明事理,思绪停止,意图逃跑,有人捂住眼睛,有人四处张望,有人转身背离舞台,有人试图将这一幕拍下来发到网上,但是——
——谁允许这么做了?
威压在一瞬间扩开,一瞬间笼罩剧院,能力值攀升到在青池剧场从未展现过的程度,一如谢启和温天路打架时曾笼罩整个酒店的压迫,一位S级的生活系能力者,展开了属于自己的戏剧的舞台。
林巡发出小声的感叹,温天路的瞳孔忽然紧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封闭的剧院里掀起猛烈的狂风,沿着自上而下的阶梯呼啸而过,在舞台之上四散而开,漆黑的金属架子连带无用的灯具于转瞬之间被切的粉碎,作为身后背景的圣洁殿堂顷刻崩塌,变成一块块碎裂的砖石悬浮于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