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滔天的水猛地砸在他身上,将秦长荣整个人拍倒在地上。终日劳作的右膝狠狠磕在一处石头上,钻心的疼了一秒,立马没?了知觉。
旁边的军士赶忙上来扶他。几人在暴雨中抱成一团。
“快走,秦小将军,快走!”
那?来救他的军士,赫然就是刚才质疑他的那?个。
来不及了!秦长荣紧紧抓着军士的衣袖,等?待着冰冷的水浸没?头颅的那?一刻。
但是,没?有没?过人几尺高的深水,也没?有人被卷走。
水浪才到人腰左右,水流固然湍急,但是对于?一场泛滥的洪涝来说?,这漫水简直是超乎想象的慢。以?至于?他们甚至还可以?爬起来,后面?的人也有撤离时?间。
“噗!咳咳……咳咳咳……怎么,怎么回……”
秦长荣吐出一口布满污泥的水,眼睛被刺得生疼。右膝以?下?全无知觉,站都站不起来。跪坐在波荡的水中,努力地睁开?眼,去看那?溃堤的口子。
晦暗的风雨中,远处传来淡淡金光。
洛河堤确实溃了,土石被暴雨冲垮,露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残破断面?。但是,在溃堤的口子那?里,有一群什么东西蠕动着,团成一团,堵住了那?个缺口。在滔天的大水面?前,那?些东西渺小又?细碎,时?不时?有个体被卷走,每一秒钟都濒临崩溃。但最终,它们还是没?有溃散,聚成一堆,在暴风雨中艰难地稳定下?来了。
什么堵住了溃口?事至如今,他们还有什么东西能用来堵水?
秦长荣瞪大眼睛,拼命想要看清那?东西的真面?目。
终于?,他看清了。
——那?是人。
是一个个,身上系着长绳,绑着牛皮袋的……人。
他们手挽着手,身贴着身,紧紧地靠在一起,一群人围成一团,脚下?死死地扎进?剩余的土质里。滔天的水浪泼在他们身上,激流冲荡,把他们打的漂浮不定。却终究……被拦在了他们身前。
在他们浸透冷水的身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刺破长夜般晦暗的风雨。
最危险的堤岸上,帝王华盖依旧竖立在风雨里,至死不退。
【众生志】!
万乘之龙,四海齐心,众生德泽。
当有着同样愿望的人数达到300以?上时?,信念经天子之躯凝聚,可以?开?启[众生志]。
[众生志]开?启时?,群体所有为达成共同目标而做的活动,均可以?获得七成的额外效率增益。
风雨的彼端,隐隐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和呼号。
在那?之中,秦长荣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盈满了他的眼眶,和风雨江河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秦长卿被人架着涉水往外走,颤抖起来,声音已经变得哽咽:“兄长……”
轰隆——
雷电照亮洛河水中的人墙。
洪流澎湃翻滚,劈头盖脸地冲过每个人的身体。
秦长卿就在缺口中央。千金之子,禁军统领,当缺口需要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跳进?河里的。
在他的身后,一队一队的洛阳禁卫军抱着沙袋,泥牛入海一般坠入滚滚长河。
“洛阳禁卫军听令!”秦长卿吼道,“手抱紧,核心收,运功,撑住!!不论?如何,不可放开?同袍的手!!”
“是!”
他的身后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要堵住堤口,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办到的。成百上千,乃至上万的军士,身上系着长绳,举身奔赴洛河。他们挣扎着,嘶吼着,抱在一起,组成了一层一层的人墙。军士们摩肩接踵,死死地勾着彼此?的臂膀,生生地抗向了这铺天盖日的水潮。
如同蚂蚁抱团,这一层一层的人墙,竟然真的堵住了堤坝的溃口。
秦长卿的旧伤并未痊愈,还剩了点尾巴,此?刻身上已经透出了淡淡的血色,淹没?在滚滚黄河中,眨眼间就散尽了。他死死地咬着牙,漆黑的瞳孔带着厚重的血丝,尝到口腔里浓重的血腥味。
体温在流逝。秦长卿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