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仓促,姑娘们这里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便不请自来地煮一煮药茶了。”苍术低眉顺眼地解释道。
其实,方才是有一名高挑的侍女向苍术请教祛寒茶的泡煮法子,听了好几遍也没学会,问她能不能跟着走一趟,她才来的。
但她也不好把这点细枝末节宣扬出来。
显得在嘲笑侍女愚笨似的,没的再惹了哪位小心眼的贵女不虞。
江天了然,淡淡道:“你有心了。”
“茶水间里砌有小灶,可以去那里熬煮。这些都是要在燃灯会上跳《月魄纸铃》的人选,容不得半点闪失,你动作麻利些,熬的时间短些、药效稍许弱些也没事。”
“是。”苍术当即脆声应下,鬓发还缀着晶莹的水丝,就抱着怀中的大包小裹,快步往茶水间而去。
暖阁里再次陷入一团忙碌,翠袖轻飏,璎珞珑璁,描金裙儿翩跹舞。
呼啦一下,脂粉香与体香交织在一起的葐蒀气息,像打翻了什么香膏罐子般,漫溢肺间。
蓊桃也同其他侍女一般,神态自若地给夏琬琰换起了衣裳。
杯中水一点点变凉。
直到白檀都在炭盆边烤干了外衣,蓊桃都没再有什么举措。
沉机观变的叶采薇禁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是她猜错了?
夏琬琰今天不打算下药?
难得的清静令抱素斋的几人心中纳罕,连江天都惊讶地睇视了独处一隅的夏琬琰一眼,含笑夸道:“琬琰愈发贞静了,都快赶上骆崟岌了。”
江天刚刚其实是看见了夏琬琰的。
夏琬琰虽羡慕地望着许明姌等人练习傩舞,但却知道要乖乖躲在树荫里。
看来,是知道收敛了。
她就知道。
凡事宜疏不宜堵,果然,没有因为比三朝的事而责怪于夏琬琰的一步棋是走对了。
突然被褒奖,夏琬琰倒也不怎么欣喜,只谦虚道:“司业大人谬赞了。”
落在江天眼里,便成了不骄不躁,心下更是满意。
再一转眸,江天正巧瞥见叶采薇,她嘴角顿时像挂了两个秤砣似的,语重心长地长叹一声,“叶采薇,你也该多像同窗们学学,别成天没事瞎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将心思正经放在学习上!”
要不是叶采薇,晋。江这会儿应该在五簋楼,而她们也早该来了跫然堂小憩,撞不着这场雨了!
灾星!灾星啊!
难怪一出生就落入了拍花子手里,叶雨也很快得了不治之病,缠绵病榻,最终撒手人寰。
那天荫樾阁之事,抱素斋与宋慎独都怕自己难辞其咎,将江天瞒得严严实实。
江天听信了传闻,便只当是叶采薇这不服拘唤的皮猴,一惊一乍地吓着了须弥公主,才得了眼上的伤。
此刻见着她眼睛上的纱罩,只觉她自作自受,更甚者,还生出了把叶采薇从抱素斋撵出去以绝后患的念头。
叶采薇是泡在骂词脏话里长大的人,哪儿会受江天这三两声毛毛雨影响,张口就道:“多谢司业大人费心,叶采薇省得了。”
这应声的爽利劲儿倒还算顺耳。
江天刚要绷着脸说一句“嗯你知道就好”,但下一秒,就见叶采薇拉起身边许明姌的手,如小儿嬉耍般,用指腹在她掌间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当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省得”个屁!
她什么都不省得!
手指突然被握住,叶采薇不解地抬头,顺着许明姌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去。
她咦了一声,“司业大人,您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热了吗?要不要我给您把把脉?”
呸!她才有病!还是脑子有病!
江天不停默默说服自己,不要和一个先天有缺的人计较,心中寻机叶采薇赶走的念头愈来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