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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他缓缓伸出手，像是要触碰她的脸颊，可也许是没了力气，他目光中带着出乎她意料的温柔缱绻，唇边含着微末的笑意，看了她最后一眼以后——

nbsp;nbsp;nbsp;nbsp;日落西山，仙君殒命。

nbsp;nbsp;nbsp;nbsp;叶南徽的唇轻轻动了动，握住长剑的手僵住，心中骤然一空。

nbsp;nbsp;nbsp;nbsp;旁边谢淮似乎在说着什么，做着什么，她却只茫然无措地呆愣在原地，听不清也看不明，只能仍由谢淮离开走远。

nbsp;nbsp;nbsp;nbsp;后院彻底空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只独留下她和一个死人。

nbsp;nbsp;nbsp;nbsp;楼砚辞的血不可避免地沾染到她的手上。

nbsp;nbsp;nbsp;nbsp;和上次一剑捅死叶珣完全不同，那一次，镇妖塔前，她与善水苦战重伤，出镇妖塔见到叶珣的那一刻，命书亮起，她满心绝望，觉得荒谬，又觉愤恨，刺向叶珣的那一剑，她根本没有犹豫。

nbsp;nbsp;nbsp;nbsp;显然她这一剑将既定的命运撕出了道口子。

nbsp;nbsp;nbsp;nbsp;一剑之后，她逃出生天。

nbsp;nbsp;nbsp;nbsp;在无暮城的这小半年里，除了偶尔忧心夫诸和长亮不灭的命书以外，这算是她十三次轮回中，过得最为舒心的日子，不用被人围剿，不用被人指着鼻子骂孽畜。

nbsp;nbsp;nbsp;nbsp;人间熙熙攘攘，她身处其中，乐得逍遥，因而从未后悔刺出去的那一剑。

nbsp;nbsp;nbsp;nbsp;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刺出那一剑。

nbsp;nbsp;nbsp;nbsp;可是，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nbsp;nbsp;nbsp;nbsp;温热的血沾染在她手中，她久久不能回神，这是第一次，在轮回之中，楼砚辞死在她前面。

nbsp;nbsp;nbsp;nbsp;还是他一步一步主动上前，任由她的剑刃刺入他的心脉。

nbsp;nbsp;nbsp;nbsp;从前十二次轮回之中，她就连做梦也不会梦到这样的好事，现如今竟然成了现实。

nbsp;nbsp;nbsp;nbsp;识海中的命书依旧黯淡无光。

nbsp;nbsp;nbsp;nbsp;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这短短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命数钦定的“男主”已经身死，她的死劫已经化为泡影，她再也不会被春秋剑一剑洞穿了。

nbsp;nbsp;nbsp;nbsp;她应该高兴才是，后知后觉一般，她尝试着牵了牵唇角，

nbsp;nbsp;nbsp;nbsp;可一滴泪蓦然从她眼眶里滚出。

nbsp;nbsp;nbsp;nbsp;叶南徽惊异地伸手摸了摸脸上划过的泪痕，心中疑惑，她为什么会哭，她分明不难过，只是有些缓不过神而已，真是好奇怪。

nbsp;nbsp;nbsp;nbsp;难不成是喜极而泣？

nbsp;nbsp;nbsp;nbsp;她尝试着大笑出声：“哈。哈。哈。”

nbsp;nbsp;nbsp;nbsp;生硬又诡异的笑声在空空荡荡的后院回响，十分难听。

nbsp;nbsp;nbsp;nbsp;叶南徽想，若以后她都这样笑，用不了一个月，无暮城的人便都会知道她是个恶鬼，届时必定会有无数修士前来，争着降她。

nbsp;nbsp;nbsp;nbsp;若她不幸真的栽在某个修士的手里，日后被人提起来，也不会说曾有个九幽出来的恶鬼，有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凶残，只会说，以前有个从九幽出来的恶鬼，笑声呕哑嘲哳难为听，这才暴露了身份被谁谁谁执剑除害。

nbsp;nbsp;nbsp;nbsp;多蠢啊。

nbsp;nbsp;nbsp;nbsp;于是叶南徽闭了嘴。

nbsp;nbsp;nbsp;nbsp;然后意识到她已经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动作，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nbsp;nbsp;nbsp;nbsp;她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剑柄，现在松开时，她的指关节都还有些发僵，略微活动了一下，她撑着楼砚辞的尸身，将他拖到后院儿的空地中摆好，剑也不拔，就这么让他横尸院中。

nbsp;nbsp;nbsp;nbsp;她如今神思略略回笼，恍惚间才想起方才谢淮的话，说他去找楚方。

nbsp;nbsp;nbsp;nbsp;找楚方有什么用啊，叶南徽盯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想，她是能毁尸灭迹，还是能将人死而复生，找回来估计人都要吓懵，白白多一个人担惊受怕。

nbsp;nbsp;nbsp;nbsp;这不，估计谢淮今日就被吓得够呛。

nbsp;nbsp;nbsp;nbsp;也不知道他是真去找楚方了，还是趁机去报官了。若是后者那就麻烦了，免不得又要动用术法改改凡人记忆，麻烦得很，不如

nbsp;nbsp;nbsp;nbsp;看着眼前楼砚辞的尸身，叶南徽福至心灵一般地想起这家里并不止她一个鬼，随即掐诀想召楚圆过来。

nbsp;nbsp;nbsp;nbsp;这几日楚圆一入夜便出门，连白日偶尔都见不到人影，那日她听了楚方的“指示”去寻她，明明气息就在四周，却死活找不到人，还是后来她从识海里刨出这么个招鬼的法决，才将楚圆给唤了回来。

nbsp;nbsp;nbsp;nbsp;现在楼砚辞死是死了，这尸身留在这儿也是个麻烦。

nbsp;nbsp;nbsp;nbsp;虽然也可以一把烧了了事，但这一次轮回算下来，楼砚辞除了试图用自己的尸身为白清枝招魂以外，也没做过其他伤害她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现在死都死了，人族讲究留个全尸，倒也不好真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