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文宣沉默不语,暗运内力,掌心转眼间殷红如血,望之可怖,来人也收了轻视之心,手握腰间刀柄,凝如山岳,蓄势待发。
眼见二人便要各出绝技,一较高下,忽听门内一声大喝“住手!”,声若洪钟,两人齐齐一震,各自收手。
“远来是客,文宣怎能对客人无礼?”顾北归缓步而出,庞眉下一双眼睛矍铄有神,不怒自威。
“老爷,此人伤人在先,复又口出不逊,实在欺人太甚!”庞文宣愤愤不平。
顾北归凝眸望着对面丰伟身躯,目光从他腰际佩刀上一扫而过,不动声色道:“王壮士若真个想伤人命,你等早已在厉斩刀下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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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后院书房。
“老夫久闻王壮士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顾北归拱手为礼,话说得客气,面上却殊无喜色。
来人哈哈一笑,敷衍还了个礼便道:“我王大川早闻顾老英雄大名,今日特来拜会贺喜,适才若有冒犯,还请顾老英雄不要怪罪。”
顾北归道:“岂敢,请坐。”
王大川并不入座,而是不停打量着书房布置,毫不见外地拿起博古架上的一件玉器在手中把玩,“道上传言顾先生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顾北归端坐椅上,微微垂眸道:“生意场上进进出出,老夫又喜好交朋结友,左手进,右手出,不过维持一个虚架子罢了。”
“老爷子言不由衷啊,”王大川将玉器放回原处,拍了拍整个多宝格,啧啧叹道:“单只这一排宝贝,我们弟兄不知要干多少买卖才置办得下!”
顾北归庞眉微扬,“王壮士远道而来,该不是为了做买卖踩盘子吧?”
王大川咧嘴大笑,“顾大爷说得哪里话,江湖人谁不晓得”赛孟尝“的大名,您老人家交游遍天下,若是打您府上的主意,今后我王大川在道上可不是寸步难行了?”
“不过么……”王大川话锋一转,又道:“您老”有求必应“的名头如雷贯耳,我王大川虽是声名不显,想来您老当不会门缝里瞧人吧?”
顾北归嘿然冷笑,“立地开山王大川声名赫赫,各地官府拿之不得,如何会是无名之辈,老夫岂敢小觑!”
王大川叹了口气,拍着自己短肥粗项道:“王某人就是盛名所累啊,被鹰爪孙咬住了尾巴,莫说做不得买卖,就是这项上人头,也是朝不保夕!”
将身子向顾北归处倾了倾,王大川一脸苦相道:“老王这人头不值什么,可弟兄们总得吃饭呐,没法子,只好舍了老脸求告到您老门前,讨些散碎银子过活……”
“江湖朋友有难,老夫自当略尽绵薄。”顾北归皓首微转,向外喝道:“文宣,可预备好了?”
“老爷!”庞文宣捧着一个木箱,应声而入,走到王大川近前时俯身放下,木箱落地只闻“咚”的一声,足见其中分量。
王大川看看两人,用脚踢开了箱盖,只见木箱内满是白花花的银锭及碎银铜钱。
“五百两银锭,三百两碎银子,另有二百吊京钱,”庞文宣冷声冷气道:“老爷晓得某些人见不得光,用银票不方便。”
“文宣休要多话,还不退下。”顾北归略带不满地斥道,庞文宣忿忿瞪了王大川一眼,垂手退出。
“顾大爷不愧是场面人,周到讲究。”王大川眉花眼笑。
“老夫力所能及,还请王壮士不要嫌弃。”这些银钱绝不是小数,顾北归打得也是破财消灾的主意。
“什么话,我老王是那占便宜没够的泼皮无赖么!这些已经真真不少啦!”王大川豪爽大笑。
“那就好,王壮士难得来此,请饮杯水酒再走不迟。”
王大川眉头一挑,“谁说我要走了?”
“王壮士莫非还要逗留几日?”顾北归微微变色。
“银子没拿够,我上哪儿去?”王大川理直气壮。
顾北归狐疑道:“不是说……”
“这些银子我一个人是尽够了,可老王我几十个弟兄,千儿八百两的就想把我们打发了,真当爷们是叫花子不成?”王大川嘿嘿冷笑。
面上怒气一闪即逝,顾北归强压怒火,沉声道:“还要多少?”
王大川扬着下巴,倨傲道:“还有三十多个兄弟,老王我也不讹你,按三十个算,每人都是这个数,怎样?”
顾北归怒极反笑,“三万两?王壮士真看得起老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