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淫贼……你又要哪里去?”戴若水快步追上。
丁寿停住脚步,向后招招手,几个锦衣校尉牵马上前,丁寿转首道:“若水,我衙门里还有些公事要办,你先随他们几个到我府上安顿……”
“不成!”
戴若水不等丁寿说完便断然摇头,死死拽住丁寿衣袖,斩钉截铁道:“你去哪儿我便跟你到哪儿,要不然一个不留神,你的小命可能就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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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衙署后堂。
“说到底还是你这小淫贼嘴不严才闯出的祸事,魔门传人的身份很稀罕么?满天下的招摇,看把我师父她老人家也给惊动了吧,害得人家也跟着一路遭罪……”戴若水就着茶饮不住往嘴里塞点心,还不忘一直数落着丁寿。
“从延绥赶到大同,又从大同追到宣府,人家追了你一路,还险些被人当贼给拿了,在山里啃了好些天的干粮野果,你说我冤不冤啊?都是你个疏忽大意的小淫贼害得……咳咳……”
一道餐风宿露,戴若水属实吃了不少苦头,难得静下心用饭,丁寿给安排的点心又合她的口,未免吃得急了,不小心被点心的酥皮碎末呛到了气管,不禁一阵猛咳,她抻颈捶胸,憋得俏脸通红,拿起茶碗又发现早见了底,想唤丁寿赶快给续上一杯,抬眼一看他那副模样,小姑娘不由气炸了肺。
丁寿单手支颐,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瞅着粉墙上的一幅山水画轴,不知在寻思些什么,反正戴若水适才说的话是大半都没听进去。
“啪!”一双玉掌重重拍在了檀木书案上,惊醒了神思恍惚的丁寿,举目但见戴若水娇颜近在咫尺,一双俏目更是杀气腾腾地狠盯着自己。
丁寿不由心中一突,强笑一声,“若……若水,你这是怎么了?”
檀口微张,雀舌在唇边灵巧一转,将嘴角边儿上的几粒芝麻全数卷进了鲜红樱唇,戴若水咬着银牙咀嚼着口中之物,似笑非笑地瞪着丁寿道:“我刚才说的什么你可曾听见?”
对面笑容中的森森寒意,让丁寿感觉戴丫头好像不是在吃点心,而是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小心道:“句句话都听在心里,不就是尊师要寻我晦气么,还累得若水不远千里赶来送信,这份情意大哥自当记在心里……”
话虽如此,丁寿心中却并未将秦彤来犯当成什么要紧事,还真不是二爷小瞧了天地仙侣的赫赫声名,而是亲历战场厮杀后,他深知所谓武林高手在面对千军万马时的功用着实有限,他身居几十万大军拱卫的京畿要地,只要秦彤敢来,甭管你是天仙还是地仙,一人一口唾沫也能送你上天,大不了今后二爷就长住在神机营了,到时候来个枪炮齐发,怕是连爷的面都没见着,就死无全尸咯。
相比起不知还在哪块云彩上飘着的秦彤,丁寿更为在意的是戴若水,这丫头武功高,疯玩起来又没轻没重,当初顺走御赐金牌,可险些将丁寿坑死,偏人家是真对自己好,那些阴损手段又不能对她用上,打不能,骂不得,二爷对这位小姑奶奶还真是无可奈何,唯有小心应对,不嫌肉麻地套近乎。
丁寿功行周身,暗中戒备戴若水有可能的突然发难,没成想戴若水却忽然间戾气全收,神情黯然地娇躯背转,幽幽道:“你可是不高兴见到我?”
和自己预想似乎不太一样,丁寿搔搔鼻子,支支吾吾道:“若水何出此言,丁大哥整日都心心念念地想着你,恨不得早日重逢……”
“你骗人!!”
戴若水蓦地转过身来,俏脸含怨,泪珠莹然,“人家紧赶慢赶地追你到京城,一路上担心受怕,生怕你遇见师父有个好歹,可你见了面话都不愿与我多说,难道我便这么不招你待见?既然你不愿见我,我回陕西便了……”
梨花带雨,更添娇艳,丁寿看在眼里,心疼得是肝肠寸断,不住打躬作揖地道歉赔情,“非是大哥不知好歹,实在是心中有事,悒悒于胸,没想却冷落了妹子,说到底千错万错,都是大哥我的错,只要妹子开怀展眉,大哥我认打认罚。”
“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说了不认。”白玉般的脸颊上泪痕犹在,戴若水已是笑靥生春,再没有半分愁容。
丁寿目瞪口呆,“你方才是假装的?”
戴若水得意浅笑,“谁教你笨看不出来,怎么?想反悔?”
玉颊上犹挂着几滴晶莹泪珠,衬着如花娇颜,美艳不可方物,丁寿心头一荡,千愁万绪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一把握住雪白柔荑,嘻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反悔的道理,大哥我把整个人都赔给若水,可能称了你的意?”
粉面微红,戴若水啐了一声,“好稀罕么!不当吃不当盖的,要你这人作个甚用!”
言罢戴若水便要将手从丁寿掌中抽出,这厮却涎着脸握紧了不肯撒手,笑道:“那也未必,你丁大哥我身子骨结实,想必这身肉定有嚼头,至于能不能当被盖——你可得试过了才明白……”
奋力将手掌抽回,戴若水揉了揉被丁寿捏得有些发痛的如玉皓腕,皱眉道:“胡言乱语,还有那什么嚼头啊,没来由的让人听了作呕,还想给人当……什么被盖,哼,痴人说梦,纯属妄想!”
戴若水脸颊晕红,难得在丁寿面前露出几分娇羞之意,看得丁二爷意马心猿,忍不住想再进一步。
“对了,”戴若水却似想起什么事来,抬眸问道:“你适才说有心事,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听戴若水问起,丁寿心头又被愁云笼罩,兴致全无,颓然跌坐在椅上,叹道:“别提了,大哥今日算做了件糊涂事……”
被老太监一番训斥,丁寿也省悟自己做得差了,虽说刘瑾之意是顺其自然,他心中却仍放心不下,想那陆郊经历了一番牢狱之灾,便是开释也不能即刻启程返乡,当是在城内落脚,他从刘瑾府中出来,便立即安排手下去探查陆郊母子去向,不想恰偶遇了才进城的戴若水。
戴若水听丁寿述明原委,默默颔首,“这颜氏也真是个烈性女子,哎,小淫贼,你说你不是没事找事嘛!”
“怨我怨我,”丁寿轻抚挨了一巴掌的那侧脸颊,满是沮丧道:“只要找到他们母子,什么罪过我都认了!”
“你找到了又能如何?还能把那赐额收回不成?还是那贞节坊不建了?”
丁寿被戴若水问得哑口无言,他只是不放心颜秀那妇人境况,至于找到以后该如何处断他还真未想过,思量一番,才讷讷道:“自是先给颜氏赔情,另外再嘱托陆郊,让他多宽解其母,万勿钻了牛角尖,唉,总之,求个心安吧!”
戴若水缓缓走近,拍了拍唉声叹气的丁寿肩膀,带着几分怜悯道:“祸从口出,小淫贼,你这多嘴多舌的毛病真得改改了……”
小丫头老气横秋一通教训,反把丁寿逗乐了,愁容暂退,“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