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
一颗人头从下方飞来,死死咬住她的小腿,钻心剧痛从腿上传来,温热鲜血马上沁湿了裤脚。
剑光一闪,触手被斩断。但人头依旧直勾勾看着她,猩红从嘴角滴落,死死咬住她的腿不放。
牙似乎穿透皮肉,钉在了腿骨上。
逢雪几剑把人头斩成两半,见它依旧不松口,旁边又围绕上千百个惨白狞笑的人头。
剑影翻飞,斩断十几颗头颅,小腿一阵剧痛,身子被巨力往下一扯。
仓皇之间,只好提剑往下刺。
忽有一根触手飞来,趁着剑客分神之际,重重击在她的后背。
逢雪眼前暗了下来。
身上红衣亮起层柔和的光,云婆婆用百年香火织成的法衣,又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尸魔的触手没能刺破云衣,将她撕成碎片,然而这一下依旧撞得不轻。
她的身子登时便飞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好似都被轰移了位。
逢雪脑子嗡嗡作响,身子疲乏沉重,她在空中被撞飞,本能伸手捏诀,干涸的经脉却传来涩痛,而右手掌心被鲜血浸得滑腻无比,扶危从掌心滑落。
她想攥紧剑柄。
但刚遭重击,身体无力,连手都握不紧。
扶危便滑过掌间,笔直往下坠,掉进尸山里。
剑客失去了手里的剑,还有什么可依靠?
逢雪脸颊惨白如纸,大风吹动发丝,昏暗的视线逐渐清晰,黑暗里那一张张惨白的面孔挤满眼帘,它们张开长满利齿的嘴巴,五官扭曲,有的脸在大哭,有的脸在大笑。
大风席卷,天地昏暗无光,妖魔露出千万般恶相。
……
“滴哒——”
“滴答——”
水声淅沥,天空飘起蒙蒙细雨。
逢雪站在雨中,面上冷厉之色渐褪,显得几分茫然。
她眨了眨眼睛,雨珠顺着眼睫滚落,洗去脸颊的血泥。
不是在榆阳厮杀吗?
有尸兵、尸将,有一个逆天而生的妖魔,地底下,还有马上便要苏醒的上古妖魔。
怎么来到这里?
逢雪神情更加警惕,毕竟,妖魔也能将人拉入幻象里。若不能及时脱身,只消分神一瞬,她就会被外面那些人头啃得渣都不剩吧。
可是放眼望去,看不见半点血腥。
四周是一片茫茫的水泽,水汽迷濛,雨点打在水面上,涟漪相连,层层叠叠。
她坐在条小舟上,泛舟湖海。
逢雪此刻却无泛舟湖上的雅兴,她攥紧掌心,却发现手中无剑,只能仔细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被拖入幻境里。
想到什么,她微蹙起眉,手抚上自己胸口,问:“是你?”
小舟轻晃,水面里出现道模糊身影。
“你的剑丢了。”
它的话很不好听,逢雪面无表情,“那又如何?”
不过,攥紧的掌心却悄悄松开了。
她心里多少松了口气——按照以往经验,心庙时间与外面并不相同,她在心庙待个一两年,于外面,也只是短短一瞬。
只要尽快离开心庙,及时回去,便好了。
“剑客,失去手里的剑,还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