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门弟子也呆滞了,就连战鼓也停了一瞬。他们浑身战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看秋亦的目光像是在看遥不可及、不可思议的神魔。
前辈居然真的杀了骷髅老魔!出窍斩杀合体?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忽有一人怒吼:“杀!”
月华门弟子瞬间回过神来,是啊,乾坤已经颠倒了,他们举起兵器:“杀!”
……
秋亦蹙眉,以袖袍挡住嘴唇,咳嗽两声,再移开手,袖上已经留下了鲜血。
秋亦没在意,金线却心疼他,轻轻点点弟子的掌心。
秋亦已经给自己倒了一瓶高阶回灵丹,身体却还是没力气,虚虚站在地面上,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他轻轻握住金线,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脸:“我没事。”
清风仙尊的这一招他勉强算是吃透了,但是负荷太大,若是在战斗刚开始用出,怕不是能直接抽干他一身灵力和力气,所以秋亦不想用。不过到那种险要关头,透支不透支也就无所谓了。
此招过后,要修养个几年才能养回精气神。
天空开始飘雪,赤血门弟子由于失去战意,被月华门弟子打成了土鸡瓦狗。
嘎吱。嘎吱。
秋亦踩着雪,脚步一深一浅,不停在咳,一路血迹,强撑着走回落秋院中。
金线静悄悄的,完全看不出背地里偷偷把疼痛搬走一半。
到了自己的地盘,秋亦气息柔软许多,他头晕目眩,本想着进洞天看看糖葫芦和小银的情况,谁料到一沾床就睡去了。
金线慢慢游出来,触碰秋亦苍白的脸颊,像是有点不高兴地戳戳他。
接着,金线把秋亦身上那些硌人的衣服配饰、剑鞘解下,又解开发带、褪去足靴,给他揪来柔软枕被,将疲惫的弟子收拾好了,才安静地又碰了碰秋亦的脸颊,然后慢慢缩了回去-
糖葫芦和小银这次都受伤颇重,幸好建木已经养回了不少,有主动照拂它们的能力,它们慢慢吃了一点建木叶子,伤好了大半,但是小银的眼睛毁坏得彻底,最后也没能长得回来,它也不想吃那些神药灵物,于是就这么成了条独眼羽蛇。
月华门和赤血门在争斗三天后告一段落,因为柳蓝来了。
赤血门逝去,成了无人说的尘埃,留下的只有月华门十峰中沧海尊者以大手段搬移来的赤血峰。
柳蓝专程来找了秋亦,气息不可估测:“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秋亦正没精神犯着困,闻言摆摆手:“不必。说到做到而已。”
顿了顿,他又道:“你还是去多关注月华门吧。”
这是一场惨痛的胜利,月华门弟子十不存一,元婴境长老只剩下一位,而许掌门断了一只手掌,险死还生,大病七个月才醒来掌管局面。
八喜作为最先鼓舞士气的修士,见的是最凶残的厮杀,受的也是最多的攻击,他几乎以为自己死了,但是最后还是被救回来了。
他断了条腿,后头吃了丹药长回来了,但也终究不如以前好用。
这一次,八喜终于直面了死亡,他的、同伴的、敌人的,原来死亡到处都是。
一天清晨,他回落秋院,帮忙看了看院中的还是枯枝的花草,又像道童一样扫走了雪,最后和秋亦道,功名利禄可能不适合他,他还是怕死,这次过后他打算退出宗门,下山去了,已经和宗门中其他人告别了,就差秋亦他们了。
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那份野心,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秋亦问:“下山做什么去?”
“没想好,”八喜说,“随便做点什么吧,不想见到身边人死了。”
这条修行路,他终究还是怕了、止了步。
糖葫芦和小银撑着出来见他,很是不舍。
秋亦想了想,给了八喜一个盒子:“去吧,去找找目标看。”
八喜接过,领着祝福走了,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回到了家乡,人人都把他当大人物,八喜祭拜父母坟墓、帮嫂嫂修缮了下屋子,然后就又走了。
他走过其他很多山山水水,像是一个旅行家,到最后留在了北洲一个偏僻边缘小角落,无他,这里的宗门刚被仇敌覆灭,凡人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得到拜入仙门的资格,死在路上的不胜其数。
仙缘太渺茫了。
八喜动了恻隐之心。
他办了一个小小的学堂,教一些烂大街的炼气功法,能帮想求修行者走得更快、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