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杀了你们全家……”
最后一句猛然炸响,吓得小禾几乎拔笔而出。
“别慌。”沈知微按住她手腕,“那是回音在扭曲。记住,听其本意,而非其声。”
她们前行不久,便见前方立着一座木台,台上悬一口铜钟,锈迹斑斑。一名老妇蜷缩在台下,双手抱头,口中不断呢喃:“我说了实话……我说了实话……可他们都说我是疯子……”
沈知微蹲下身,温和问道:“您说什么实话?”
老妇抬起浑浊双眼,泪水滑落:“我儿子没死……他还活着!三年前他只是失踪,我去村长家问,他说看见他掉进枯井。可我知道,他是被带走的!因为他说过要揭发税册造假……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
她说完,四周雾气骤然翻涌,三重回音响起:
“我儿子没死……”
“我儿子没死……”
“我儿子回来报仇了……”
最后一句如厉鬼嘶嚎,整片山谷似乎都在震颤。
老妇崩溃痛哭:“你看!你看!连我自己说的话都被篡改成诅咒!谁还能信我?谁还敢帮我?”
沈知微静静听着,忽而取出《沉默史》,将书页贴于铜钟之上。一股柔和灵光自书中渗出,顺着钟体蔓延。片刻后,钟身微微震动,发出一声悠远清鸣。
嗡??
这一声不似寻常钟响,反而像是一道净化之力扫过雾海。浓雾短暂退散,露出一条通往村落的小径。
“走。”沈知微起身,“我们得见见那位‘村长’。”
村落不大,房屋依山而建,皆以黑石垒成,窗户窄小如缝。村民见到外人,神色麻木,既不欢迎也不驱赶,仿佛早已习惯一切外来之物终将被雾吞噬。
村长居于最高处一座石楼内。他年约五十,面容威严,衣着整洁,腰间挂着一块玉牌,上刻“执言令”三字。
“外乡人擅闯禁地,该当何罪?”他端坐堂上,语气冰冷。
沈知微拱手:“晚辈只为寻访真相而来。若村中无隐秘,何惧人问?”
村长冷笑:“真相?在这谷中,哪句话是真?你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可能是回音编织的幻象。你以为你在查案,其实不过是落入别人设计好的话语陷阱。”
“那您是否承认,三年前陈小川之死另有隐情?”沈知微直视他双目。
村长瞳孔微缩,随即恢复平静:“陈小川?那个贪污公粮的逃犯?早被野兽撕碎了尸骨,坟头都长草了。”
话音刚落,空中立刻响起三重回音:
“陈小川早被野兽撕碎……”
“陈小川早被野兽撕碎……”
“陈小川被活埋在祠堂地底……”
最后一句清晰无比,连村长脸色也为之一变。
沈知微嘴角微扬:“看来,连这山谷本身都不愿让您撒谎。”
村长猛地站起:“放肆!来人??”
两名壮汉冲入,却被小禾一步拦住。她手中竹笔轻划,一道青光闪过,地面浮现出层层波纹般的符阵,竟是《听语录》中的“辨妄印”。
“师父说过,谎言会在真实面前显形。”小禾声音坚定,“而这山谷的规则,正是让谎言无所遁形。”
村长暴怒,挥手砸碎案几:“滚出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