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廊柱旁观这一切的祝时晏不禁抬手,捏了捏眉心。
十年过去,这小子还是没什么长进,出剑不讲章法,全凭直觉。
祝刻霜天资愚钝,不论是何剑招,他练一万次都练不好,纵使有祝时晏手把手教,也画虎类犬。
但他也非天赋全无,临危之刻往往激发潜力,临意使出的剑招连祝时晏见了也要拍案叫绝。
当年云洛山一战,他玉石俱焚以身化剑,绵密剑雨笼罩守护了整个云洛山。
数十里远都能看到云洛山的方向金芒闪耀,经久不息。
谁想后来竟真叫他走出了自己的路子,没有章法即是章法,变幻无常,令人无从防备。
这么多年过去,他在剑术上靠着一股不畏死的蛮劲和没有章法的剑路,在高手林立的道门当中拼出一席之地,竟还得了个“剑鬼”的称号。
祝时晏冥冥之中见证他步步成长,颇感欣慰。
但是天赋不是滥用的!
只在弹指之间,他的剑意充斥于结界之内任一空间。竹丛转眼被薅了个秃,不大的院子在强势剑意之下震颤不已,几被撕裂。
这是个以拙取巧的方法,只要不留任何晏漏,便教人无从防备。
“还行。”面对铺天盖地的剑意,云骄轻笑一声,流露出些许欣赏,“什么剑法?”
祝刻霜冷哼一声:“自创剑法!刚刚创的!”
云骄手中剑素亮如月,一剑扫平周身的剑气,四两拨千斤。
下一秒他竟抛出剑身,手捏剑诀,腕子一转。
覆水剑随之贯入对方剑鞘,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祝刻霜凝聚周身灵力蓄出的漫天剑光,瞬间哑火。整个院子顿时恢复一片祥和,一丝剑意也无。
好一式“归剑入鞘”!
此招一出,剑意全纳其中,能顿挫对手战意,简直是釜底抽薪。
祝时晏也吃过对方这一招的亏。
对上不使剑的修士完全派不上用场,但对付祝刻霜则刚刚好。
还未来得及为此叫绝,便见云骄身法缥缈地行至祝刻霜背后,把那具肉身捞了回去。
祝刻霜像簇火苗被兜头泼了盆冷水,气忿不已,想要回身夺人,云骄已从他剑鞘抽回覆水剑,锋冷剑刃横于他脖颈之间。
“以剑相决,你还待再练十年。”
再等十年?可祝时晏还能不能再有十年?
原本来势汹汹的祝刻霜,这下终于偃旗息鼓。
他犹不死心,往前急迈两步,想上前碰一碰祝时晏。
谁知云骄把人往怀里一拢,抬剑格开他的手。
“可以看,不准碰。”祝刻霜一击之下,巨石碎成两截,断面光滑如镜。
他犹不解气,又对这山石一通乱劈乱砍,碎石迸溅。
“我最讨厌你了!你听到没有!你有种永远都别回来!”他扭身对着山涧大喊,声音在空阔夜色下阵阵回响。
祝时晏躲开乱溅的石子,无奈扶额。
身边的青年越喊越没气,最后坐在山壁旁呜咽起来。
他身为一宗之主,不便在宗内发泄情绪,也不愿在云骄面前示弱,便选了这么一处荒山野岭的所在。
“你总是这样不声不响一走了之,当年我追着你满天下乱跑,你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给我。只告诉我一句那些不是你做的,很难吗?
“你什么都要自己扛起,道门兴亡,苍生存灭,与你何干?最后又是说走就走,连句话都没留给我……
“你究竟是死了还是去了哪里,好歹捎句话回来……祝时晏,你听得见吗?”
祝时晏在他身旁坐下,与他肩并着肩。
但这种陪伴毫无用处,祝刻霜感觉不到。他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孤零零背靠山壁,呜咽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