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入二进房舍,阁封顶,吊在楼板的盘香回环盘绕,离远便飘出浓浓熏香,刺得黄丰直发呛。
舍内,庵中昏暗,摆一案几、两蒲台。
蒲台上两人对坐,左侧老秃奴着一破烂红金袈裟,弥耳宽厚,白眉长落,手里正把玩着引罄。
右侧则坐着一名浑身黑布,遮掩面容的人,观身形判定,是个汉子,再看那露出袖口的手肤颜色,更能猜想出,是个夏族汉子。
而听得黄丰走入庵中的脚步以及呛咳声,两人皆纷纷转眸望去。
只见黄丰边扑扇香烟边走了进来:“他娘的,烧这么多香,你俩还搁这坐,闹呢?”
听着黄丰骂言,老秃奴皱纹密布的脸不黑不恼,与那黑衣人同时离座起身:
“殿下!”
“见过小蛮王殿下。”
黄丰挥挥手,反寻两人跟前坐了下来:“得了得了,这些个礼数能免就免,坐吧。”
得恩令,两人落座,黄丰抢过老秃奴手里的引罄,自个把玩起来:“有什么消息吗?”
说着此言,黄丰举目瞟了眼黑衣人。
黑衣人面前罩着幕纱,不得见容貌,闻黄丰言后,就将脑袋转了过来:“回小蛮王殿下的话,夜宫主败军之事已让朝中非议纷纷。”
黄丰默然须臾,眸子刮向老秃奴。
老秃奴即声起:“仅是非议?”
黑衣人着此一笑,猜出他们在想些什么,解言道:
“圣人不发令调动羽林军,如今朝野非议经过下官属下的调拨,已然变味。先不说圣人远在凉州,即便破虚回京上朝,要压下文官的悠悠重口,不说让其发罪己诏,也得找个人把这锅背下去。”
黄丰闻言,眸子现出好奇之色,问道:“背锅?”
“对。”黑衣人迎着话峰,从容地在袍子袖口取出一令牌,放在案几上:
“楚王虽不僭位,然而已入阁观折多年,他得知夜孤寒军报,便立马传令给我。让我连夜借城中传送阵回京,你们猜楚王让我办何事?”
黄丰没有了兴趣,不说话摆起丑脸,他不喜欢被人抓着话题一路带着走的感觉,女人除外。
黑衣人见他们均不搭理,只是一笑:
“楚王言。败军之辱,若要问罪,可不是拿下几个尉尹尚书能平息的,此事必须要给京都百官,乃至天下朝臣一个交代。故而,此行楚王令我回京,弹劾赵完吾,扶张白圭为相。”
“说起来容易,肯定如此顺利?”黄丰挖苦道。
黑衣人转笑淡然:“诶,既然我们双方是合作关系,小蛮王就不能给予本人些许信任?”
黄丰不语。
信任,那是小娃娃过家家才相信的东西,这个腐朽的世界唯利先行,他内心永远都不会生出‘信任’二字。
当然,做戏。
他又不是不会。
“既如此便有劳了,只是……”黄丰如此说着,话稍微顿了顿,方继续出口:“架空女帝对于朝堂的控制,似乎对本王也没有过多的好处啊,你说是吧,典属大人。”
“呵呵呵。”听着黄丰直接唤出官讳,黑衣人笑呵呵站起身:
“放心吧,小蛮王。龙行于野,夏朝人道龙气是百姓给的,却也不是百姓给的。但凡那张龙椅有半分不稳,圣人便会失去人道龙气的加持……”
“……届时女帝也不过是区区的玄修洞虚,很快就会从高高在上的熟艳美帝,变成小蛮王的胯下骚货。”
“好了,就说到这。下官不能在此久留,还需先行回京。”黑衣人转身向着黄丰,施了一礼:“驻此,嬴郜恭贺小蛮王计划成功,兵出有神,一统天下。”
言毕,黑衣人走出庵室。
留下黄丰和欢喜寺老秃奴坐在房中。
尔尔后,老秃奴出声道:“殿下,此人的话你真信了?”
黄丰目光灼灼,阴沉沉笑了下:“信,怎么不信。如今,我被困得死死的,想要彻底掌控那个品性无常的女人,总得来点奇兵才是。他想当立地太岁便由得他,只不过……”
说着,黄丰撩起袖子,低头凝视手臂上被女帝刻下的印记,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