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一听爷爷答应了,心里一阵狂喜,吼一声“好叻”,像匹欢快的马儿驮着爷爷朝家里奔跑而去。
这个黑沉沉的夜晚突然间变得轻盈透亮起来,星星也格外地明朗,在头顶上调皮地眨呀眨的,似乎庆祝秋生和翠翠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一大早,秋生起了个大早,跑到翠翠家院墙外面使劲儿地吹口哨。
不大一会儿,翠翠披头散发地出来,一看就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秋生把昨晚和爷爷的话和她说了一回,交代好了照顾爷爷的事。
翠翠听了欢喜无限,满口答应“会照顾好爷爷的”,秋生这才放了心,回头带上干粮和黑娃、黑娃二叔一道往眉县县城进发。
三人都是徒步而行,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黑娃二叔身上背的一袋陈老玉米,所以也不怕山贼来抢,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傍晚时分才到了眉县县城,太阳已经抵在西山头上快要落下去了。
黑娃站在街口,一看县城里的房子一座挨着一座,比葫芦村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呢,“唉,他娘的,这个村子够大!”
他扶了扶额前的发丝,朝地上啐了一口说。
“土冒儿,这不叫村,这叫县,能不大吗?往上还有更大的,叫郡。”
黑娃二叔被侄儿的话逗得笑了,满脸的皱纹堆了起来——三个人之中就只有他出过远门,这许是白老爷子安排他和两个年轻人一起的原因——秋生识字,黑娃脑瓜子灵活,就差他这么一个老于世故的人管带着。
“看来还是县城好!还是县城好!”
进了街口,秋生一直喃喃地这样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男女老少大都穿得体体面面的,再看看自家三人,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的,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俺咋就看不出过荒年的气象来!”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只有葫芦村附近的人才受这大旱之灾?”
“年前来的话,比这还要热闹得多,”二叔解释说,指了指路边的摊贩,“你看看这些就知道了,卖粮食可是少之又少!就晓得他们过得也不好了,不过应了那句老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正在说话之间,人群里走来一个身长八尺的汉子让三人眼前一亮,来人豹子头圆环眼,燕颔虎须,走起路来势如奔马,背上还背口宽阔的大刀,红红的刀穗随着稳健刚劲的脚步在午后的微风里飘扬,好不威风。
“这个……这个怎么样?”黑娃对来人“啧啧”称奇不已,“想必,这就是人们说的关中刀客了,那么大口刀!”他想当然地以为。
“要不,你去问问?”二叔说,从后面推了他一把。黑娃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到了汉子滚圆的肚皮上。
“嗯?”汉子两眼瞪得跟铜铃铛一般大,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事到如今,黑娃也只有硬着头皮揖了一揖,把话儿说开了:“大侠,求求你救救俺们村吧!”
汉子又重重地“嗯”了一声,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他上下打量。
黑娃窘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说:“大侠,要是你能帮我们打退山贼,我们可以给你点玉米,”看着汉子眼中的怒火就快燃烧起来了,连忙改了口:“哦,不,俺们可以给你二十担玉米!”
汉子终于忍无可忍,双手揪住黑娃的领口一带一推,黑娃“噗通”一声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汉子还不解气,指着他狠狠地说:“你这是在侮辱俺!”
声若巨雷,轰得黑娃的耳膜一阵阵地发痒,说完大踏步地扬长而去。
秋生和黑娃二叔连忙奔过去将黑娃从地上扶起来,黑娃还没站稳脚跟,后面又传来一串“提提嘟嘟”的马蹄声,“走开!走开!……”一片叫嚣声粗鲁地响起来,三人连忙学着众人的样子闪在一边,在街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又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地插身而过,吓得三人一身冷汗。
“好威风!”黑娃盯着远去的背影赞叹不已,“这才是真正的关中刀客啊,有马,还有刀!”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就想追上去。
黑娃二叔慌忙拽住了他,“你是打肿脸充胖子来着?嫌吃亏的不够?这哪是咱能请得起的?还是找到你娘子那买烧饼的舅舅再说啦!”
他唉声叹气地说,眼前的问题得先解决:带来的干粮早就吃完了,要是找不到那劳什子的舅舅的话,三人就要饿肚子了。
“俺娘子就说在这县城里,可是你看,县城恁个大!烧饼铺子几十家,让我上哪里去找啊!”黑娃跺着脚说。
“挨着一家一家地找呗!我还就不信了,是个人能飞了去?!”秋生偏不信这个邪,“眉县县城的街再长,也该有个尽头的吧!”
“话是这么说,也不看看天色!”
黑娃二叔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然落山,天空铺满了火红的晚霞,“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咱现在得找个住处,要不都得露宿街头,找人的事情还是先缓一缓,明天再说!”
他皱着眉头说。
欲知三人能否寻着落脚之地,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