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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第2页）

>“正确。”渊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却带着疲惫，“但我们从未强迫任何人。每一个踏上这条路的，都是自愿背负死者之重的疯子。”

“那你呢？”楚昭质问，“你真的是被背叛的神明？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徒？”

沉默良久。

>“我是最初的容器。”渊终于回答，“远古时代，人类恐惧死亡，便创造出我们??一批能沟通生死界限的存在。我们替他们打捞尸体，传递遗言，安抚亡魂。可后来，他们害怕我们知道得太多，怕我们说出‘死后并无轮回’的真相，于是联合起来，将我们肢解，封入晶核，散布全球，让我们永世为奴。”

楚昭冷笑：“所以现在你想复活？夺回自由？”

>“不。”渊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我想死去。彻底地、干净地消亡。但规则不允许。只要还有亡魂无法安息，只要还有人呼唤‘捞尸人’，我就必须存在。而你，楚昭，你是最后一个血脉祭司。你可以选择继承我的位置，也可以……斩断因果。”

楚昭怔住。

“什么意思？”

>“第七重门之后，并非力量之源，而是终结之核。那里有一把钥匙，形状如泪滴，材质来自宇宙初生时的第一颗恒星残骸。插入心脏，即可让整个归墟系统崩溃??包括虹桥、晶核碑、梦渊接口，乃至我这个意识本体。但代价是，从此以后，所有未能登船的灵魂将永远滞留现世，成为游荡的怨念；而未来每一个死去之人，都将彻底湮灭，不留痕迹。”

楚昭缓缓闭上眼。

她想起父亲最后一次出海前，坐在灶台边喝粥的样子。他说：“昭儿，有些事我不告诉你，不是不爱，是怕你知道了，会活得更苦。”

她想起念安躺在病床上最后的话：“姐，如果我能变成星星就好了，那样就能一直看着你。”

她想起那些深夜接到求救电话的渔民，颤抖着说“江里漂着穿红裙的小女孩”，可捞上来却发现是一具男尸，脸上挂着诡异笑容。

她想起自己这些年走过多少码头、听过多少哭声、埋葬过多少无人认领的名字。

若终结归墟，世界将失去超度之路，灵魂再无归处。

若延续航路，则必须有人成为新的“渊”??一个永恒孤独的守墓者，吞噬记忆，背负谎言，只为维持秩序。

她忽然笑了。

“你说我是最后一个血脉祭司。”她轻声说，“可你忘了，我不是唯一做出选择的人。”

她伸手探入胸膛。

不是撕裂肉体，而是拨开层层光丝，从心脏深处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泪滴状物体??那是她在梦渊底层觉醒时形成的“真实之核”，由她一生所见证的所有真诚泪水凝结而成。

她走向第七重门。

每走一步，身上的光纹就褪去一分。皮肤恢复血色，呼吸变得沉重，心跳声清晰可闻。她不再是半神般的存在，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类女子，带着三十年的伤痕与记忆，走向最终的抉择。

门开了。

里面没有宏伟殿堂，没有星辰大海，只有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念安。

“姐，你终于来了。”她说，“我等你好久了。”

楚昭坐下，拿起筷子。

“这不是幻觉。”她喃喃，“是你残留的意识，藏在这最后一道门后，等着我来做决定。”

“嗯。”念安点头，“如果你吃下这碗面，就意味着接受传承，成为新一任‘渊’。如果你把它打翻，就意味着毁灭一切。”

楚昭夹起一缕面条，吹了吹。

“你还记得妈妈做的面吗？”她问。

“记得。”念安笑，“总是多放葱花，少放盐。”

楚昭也笑了，眼泪却滑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