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周不回去,”岑依洄宣布,“和室友们约了公园露营。”
梁泽差点忘了,岑依洄是个刚上大一的女大学生,正值青春年华,拥有正常社交生活。虽然很想把人接在家里度周末,但考虑片刻,还是祝她和朋友玩得愉快。
挂了电话,岑依洄打开电脑。
最近流行网购,露营的户外气炉、防潮垫、整理箱还有食材,能在网上一站式购买。室友们凑在电脑前选购,岑依洄手机忽然收到一条苏妤的信息-
小妤:依洄姐姐,能再给我打两千块吗?
岑依洄翻阅和苏妤的聊天记录。苏妤最近频繁要过好多次钱,基本都是小几百块,数额不算大。问起理由,她声称这是苏睿的特殊护理费补贴。
苏睿的腿伤治疗有保险承担,但保险费不涵盖护工费用。
苏家父母平日需要打卡上班,只好请了二十四小时陪护。倒是苏妤,她学校课少,纪律查得不严,三天两头跑医院。
岑依洄盯了屏幕一会儿。
苏妤迟迟没得到回应,又编辑新消息-
小妤:最近为了照顾我姐,来回交通花销实在有点多。如果方便,这个月能不能借点钱应个急?毕竟我姐姐是为了救你,真的非常感谢!
岑依洄打过去两千块,并告知苏妤,她周末会去嘉兴探望苏睿。
随后顺势打开梁泽的聊天框,手指点在键盘,想了想,又挪开,关闭聊天软件。
岑依洄选择独自去嘉兴,并非刻意隐瞒梁泽。
潜意识里总觉得,如果告诉梁泽,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陪她一起。可正是这种念头,令岑依洄隐隐不安——毕竟,一段需要过度付出的感情,容易被放弃。
不能总让梁泽成为挡在她面前的人。
即使梁泽目前喜欢她,且十分愿意宝贝她、哄她开心,也不能想当然地认为,梁泽会乐意面临不间断的麻烦。
岑依洄从小就清楚,男人的爱有条件,他们害怕琐事、害怕麻烦,一旦耐心耗尽,无尽的冷暴力和争吵会逐渐侵蚀、破坏掉纯粹干净的爱情。
她喜欢梁泽,想认真维护好这株幼苗,希望它能顺利开出花-
周六上午,天气晴好,温度一夜之间转暖。
列车停在终点站嘉兴,岑依洄随拥挤的人流出站。正是列车到达高峰期,等好一会儿才拦到空出租,抵达医院时,苏妤立在住院部大楼门口,低头玩手机。
岑依洄走近,注意到苏妤的头发突然变长许多,应该是接了发,还漂染成红色。
苏妤抬起头,“依洄姐”。
岑依洄踏上台阶,轻颔首,“抱歉,车站出来打不到车,耽搁了时间。”
“自己坐车来的啊?”苏妤伸头张望,“梁泽呢?你那个开跑车的男朋友,怎么没陪着一起?”
岑依洄唇角牵了牵:“他有事。”
苏睿前两天换了新病房。苏妤领着岑依洄上楼,嘴里念叨医生不靠谱,明明她姐已经到了出院时间,医生偏不让,说苏睿腿部出现肿胀、变色的感染迹象,必须留院观察。
听到感染,岑依洄心头一咯噔。
苏妤还在喋喋不休,她转过身:“我看医院就是为了赚我们钱。我爸上次背痛,来配膏药,医生开了堆乱七八糟的心脑血管检查,花了上千块,还好医保能报销。”
电梯上升到住院部五楼,左拐是骨科住院区域。
刚进入病区,就听到走廊最里间的病房传来刺耳的碰撞声,接着是苏睿失控的怒吼:“我要出院!我到底还要躺多久!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干脆把我的腿锯掉算了!”
苏睿父亲怒骂:“混账玩意儿,乱说什么!”
苏妤脸色一变,径直跑入病房,岑依洄紧随其后。
屋内一片狼藉,陶瓷餐具筷勺四分五裂,解闷的书本杂志全被扫落地面,空气中的酒精味混杂了被打翻的饭菜香。
苏睿满眼通红,见到跟进门的岑依洄,情绪猛然间更为激动:“出去!你们都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上次见苏睿,她的情绪还是乐观稳定,笑着说想早日返校。
苏睿见岑依洄呆滞原地,怨气无处发泄,随手拿了桌上的玻璃杯往她腿上砸:“都是你,都怪你,早知道不救你了!让那块水泥板砸死你算了!”
岑依洄愣住了。
苏家父母连忙拉住女儿,“冷静点!你在干嘛!”
杯子扔的角度偏了些,砰地砸到墙面,杯中新泡的热水溅洒到岑依洄的裤脚上。一阵热辣的刺痛,岑依洄微微皱眉,但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