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匠凑过去看了看,用锤柄敲了敲,眉头紧皱,立即拿过来左看右看。
「这样式像是前朝的缠枝纹。」
这话像火星子溅进油锅,「这大山深处怎么会有前朝的东西?」
老刘头摸着陶片,沉吟着:「小时候听村里老辈说过,山里有前朝屯兵所。」
「只不过这么多年,也少有人上山,也从未有人去过那屯兵所。」
村里人一听,一顿说笑之后也抛之脑后了。
村长道:「这溶洞瞧着就不错,明日咱们在这周围多找几个,若是合适,趁着时间砍树将这片地围起来,将粮食转移过来。」
「成!」一众人应声道。
后半夜雨又下了,岩缝渗水在火堆旁积成小洼,映着三十张辗转难眠的脸。
早上,晨雾浓得化不开。
担架在石滩上颠簸,走在前头的孙家的突然踉跄,柴刀磕在硬物上铮然作响。
他扒开藤蔓,半截青砖城墙从蕨类丛中露出棱角,砖缝里生着暗红色的苔藓。
「我的娘嘞。。。。。。」
王老六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雾气流动的间隙,只见前方有一片罕见的平坦空地,而那空地上,一座古城如巨兽脊背,只露出一半另一半埋在了山林之中。
三丈高的城门楼子塌了半边,雕着瑞兽的滴水檐下,铜钉门扇斜插在泥里。护城河早成了芦苇荡,石桥栏杆上盘着手腕粗的野藤。
众人被惊讶得说不出话,老刘头却目光闪烁:「这。。。这是前朝的兵马所!」
一群人踩着龟裂的条石街道往里走,蓑衣擦过两侧倾颓的屋舍。朽烂的牌匾斜挂在梁上,「太平米铺」四个金字被虫蛀得支离破碎。
这座古城竟还保留着还算完好的面貌。
赵铁匠踢开半掩的门板,霉烂的谷堆里窜出十几只灰鼠。
「你们看这个!」
宋大郎举着火把冲进县衙废墟。公堂案几积了寸许厚的灰,惊堂木下压着泛黄的公文,朱砂批注的「永和十三年」字样还清晰可见。
李村长颤抖着抚过梁柱上的蟠龙纹,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空荡荡的古城里荡开苍凉的嗡凉。
像是埋没多年的历史遗迹终于迎来了它的见证者而悲鸣。
李村长掐指算了算,道:「这座城,距离现在已有八十年。」
只是不知从何年开始荒废,又是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建城。
沧海桑田都只在一瞬间,这期间或许发生了太多事,政权更迭与各种战争,让它彻底被遗忘在了无人所知的深山之中。
稻香村的汉子都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这座古城就算是荒废多年,留下来的基建也足够让人目不转睛。
雨又下起来,打在千年古瓦上溅起青烟。三十个庄稼汉站在荒芜的街心,看藤蔓从雕花窗棂里垂下,看野蜂在褪色的彩绘影壁间筑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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